&ldo;起来起来。朕提这个事,不是要斥你。朕……&rdo;
怎么说呢,直说自己想让王疏月见见她父亲,和她那个即将远任的兄长吗?
皇帝抓了抓头,实在说不出口。同时也搞不明白,明明是王授文忧惧外戚之嫌不敢过多与王疏月接触,自己大度给他们父女,兄妹施恩,怎么到头来,皇帝还觉得自己反而怯得很,好像话一旦没说好,就会丢了威严,或者,又吓到这个酸腐老头,越发要和自己的女儿断绝关联。
&ldo;何庆。&rdo;
&ldo;奴才在。&rdo;
&ldo;传朕的口谕,命王定清明日向内务府递职名。&rdo;
&ldo;啊……&rdo;
何庆被这突如其来的口谕给逼地发懵了。眼见皇帝要发作,赶忙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ldo;是,奴才明白。&rdo;
皇帝点了点王授文的顶戴:&ldo;你明日也去!&rdo;
王授文听了这两句话,不敢抬头。愣愣地跪在皇帝面前,眼眶慢慢有些发潮。他一直把自己当外臣,奉行的是疏远女儿,即保护女儿的道理,五六年间,王授文一直把王疏月一个人丢在后宫,之前慎行司的拶刑,还有&ldo;月宿冲阳&rdo;的天象之说,他不是不知道。但是,无论王疏月受了多么大的苦痛,他都从来不肯在皇帝面前过问一句。
要说愧疚,他当真是愧疚得心碎。
奈何就算偶尔见得了面,也得守着君臣的规矩,不能亲口问她一句冷暖。
但血浓于水啊,怎么能不想呢。
王授文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这边倒是压根没有留意到这个老文人里内的情感翻涌。
只管借着平时对王授文那惯常的语气,痛快地说完自己想说的话,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又想着过会儿让何庆去翊坤宫传话,王疏月听后那开怀的样子,不自觉地跟着扬了嘴角。
&ldo;跪安吧。&rdo;
他自顾自地乐着。随口令退了王授文。
低头又赏了一遍自己的字儿,对何庆道:&ldo;裱起来,赏给翊坤宫。&rdo;
说完起身,命张得通更衣,大步出了南书房。
月华门上,侍卫和太监们正在换值。皇帝从月华门跨出,却见门前跪着一个女人。已至星夜,夜色四合,龙纹黄纱宫灯将宫道照得透亮。
皇帝顿了一步扫向那人,识出那是在皇后身边伺候的孙淼。
何庆忙走到皇帝身旁轻声道:&ldo;孙姑姑来了好长时候,也不敢从月华门进来,一直跪在这里,奴才们劝过了,但她不肯走……&rdo;
皇帝低头看着孙淼,平声道:&ldo;以后长春宫的事,回内务府,朕没有废除博尔济吉特氏的后位。她要什么,朕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