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说出&ldo;对不起&rdo;的此刻,她却有一种发泄的轻松‐‐
宋一媛不欠她,宋一媛从来没欠她。不仅没欠,宋一媛还把她的怨恨收下了,把所有的罪都背上了。
不与人言。
六年前她骄傲,霸道,风风火火,给别人的爱都是热的,甚至可能烫手。曹珍珠以为她不会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懂给人性留一点点空间。结果她懂,懂了也不表现,只是承受。
宋一媛留了空间,留了时间,放她出去透气,然后一个人慢慢捱。
杨歆死了,她走了,宋一媛身边剩下谁?
曹珍珠啊曹珍珠,你懦弱啊……
两个二十多岁的人,像两个孩子,抱着对方嚎啕大哭。一个说&ldo;对不起&rdo;,一个说&ldo;我好想你&rdo;,护士小姐姐经过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两眼。
不是突然就看开了,而是两个人真的需要一个契机,打破这粉饰太平的局面,让彼此重新看到对方衣服下难堪溃烂的伤口,谁也不嘲笑谁,谁也不说谁好。
坦诚给她看‐‐我不好,我还在意,我从来没过去。
而这个契机多么不好找。两个人都变得这么会演戏,两个人都穿上铠甲,两个人都默认了某些东西,寻常的事情,又怎么撬得开彼此长进肉去的面具?
现在,这个契机来了。来势汹汹,猝不及防,溃不成军。
她们同时恐惧‐‐熟悉的死亡再次来临,又将带走一个她们爱的人。
两个人抱着哭了许久,哭到两个人同时打嗝。分开,互相看着对方肿胀起来的眼睛,都是面上狼狈,心里清亮亮一片。
宋一媛说:&ldo;你睫毛掉了。&rdo;
曹珍珠说:&ldo;你脸上有鼻涕。&rdo;
一个给对方粘假睫毛,一个给对方擦鼻涕。
&ldo;我们刚刚哭那么大声,老师应该听到了。&rdo;
&ldo;别说老师了,食堂的师母都听到了。&rdo;
&ldo;好丢脸。&rdo;
&ldo;刚刚我还看到有其他病房的人出来看。&rdo;
&ldo;以后再也不来这个医院了。&rdo;
&ldo;我也是。&rdo;
两个人收拾妥当进去,杜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了,见她们两个人进来,笑笑:&ldo;哭得也是吓我一跳。&rdo;
又陪了杜重一会儿,宋一媛和曹珍珠一起出来。
禹毅在外面等她,倚在车门旁,正在打什么电话。
曹珍珠心里一直想八卦这个男人,问宋一媛:&ldo;怎么就嫁给他了?&rdo;
宋一媛:&ldo;他很好。&rdo;
&ldo;他怎么搭讪你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