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别提,未来中山国王子的数量肯定不止眼下这些——刘胜表哥现在才几岁?二十都不到呢!
听表妹越说越不像话,窦表姐有些急了:“阿娇,阿娇,吾与中山王并无私情。”
“咦?”阿娇翁主住了口,很是保留地看窦表姐,眼中写满了怀疑——真的吗?
窦贵女抓住表妹的睡衣袖子,重复道:“阿娇,吾二人无私情。”
对上窦表姐认真且坦白无伪的眼神,阿娇一窒:“子夫,无?”
“绝、无。”窦贵女的回答斩钉截铁。
这下,阿娇翁主就愈发奇怪了。忍不住问她,既然不是私情,干嘛两个人躲到没人的地方拉拉扯扯;还有那个乳母,老是鬼鬼祟祟的去找中山王说话。
“阿娇,吾求大王探访……探访……”窦表姐的话断断续续。
馆陶翁主坐正了,问:“何?”
“……探访,”话未出口,窦表姐的眼眶先红了:“亡母之……死因……呜呜!”
“啊?”这答复令阿娇目瞪口呆,茫然不解——为什么要去查?众所周知,窦表姐之母早年病故,没什么异常啊!
‘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心中转了十七八个念头,阿娇一边叫甄女到外头去从帕盒取新帕子,一边问表姐怎么想起查这个?表舅妈都过世十多年了。
接过表妹递过来的手帕,窦绾贵女哭天抹泪良久才好些,抽抽搭搭细说原委:“阿娇,汝不知矣……”
原来窦绾自从搬进长乐宫,过上锦衣玉食的宫廷生活,一不用担心继母苛待虐待,也不用害怕被弟弟妹妹打骂欺负,日子过得舒心安逸了,反而有了思考的空间和闲暇。
很多以前没注意到的细节,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比如,长辈们的态度细想起来,十分可疑。须知窦氏家族并不是就窦绾一个幼年丧母的小孩;对其他没娘的孩子,亲长们更多是表现出怜爱,而对窦绾……
又比如,族中比较年长的堂兄堂姐们聚在一起时,常常指着自己窃窃私语,可等她鼓足勇气走近细问,却又故作高深地强调不是在讲她。
还有,从小到大,她从没见过族中对她母亲有任何形式的祭奠活动。这在崇尚‘视死如生’的华夏高门中极不寻常——须知尽管没能留下男嗣,她的母亲毕竟是章武侯太子明媒正娶的原配妻室啊!
最重要的一点,
这次过年,窦贵女买通了守家庙的老仆,进去一探究竟,没想到却发现家庙中根本没有母亲的灵位。
“甚?甚!?”
如果说前面那些还能算进主观臆测或鸡毛蒜皮,听到这儿,阿娇却不得不震惊了:“子夫从姊,汝此言……不虚?”
窦表姐泪如泉涌。
当时,她都懵了,特地细细翻找了两遍,以为是被塞到哪个角落不容易注意到;可谁曾想,的的确确没有。族谱锁起来了,她没能看到;但灵位都没有,族谱上有没有就可想而知了。
家庙通常是分两部分,前面是供族人祭拜的公共场合;后头才是真正存放家族核心物品的地方,诸如灵位、族谱、子弟当官的通告和赐爵封侯的诏书都收藏于此——非重大日子不开,非重要人物不入。
阿娇也无语了。这算什么意思?外面放一个摆摆样子,里面实际没有。
窦表姐今天哭成了泪人,她想来想去想不通,又实在无人可托,就求到刘胜的头上。进出长乐宫的诸王中,中山王刘胜封王早,手下属官吏员多,人又慷慨亲切,交际面广,总能打听点什么。
‘这可不是小事!换我,也得查。’
见窦表姐那么伤心,阿娇安慰几句,叫刚走到珠帘外的甄女再去准备洗脸水和面巾;随后,又忍不住低声责怪——这么大的事,干嘛独自闷心里那么久?早说的话,自己还能不帮忙?
窦绾从湿透的帕子后头,怯怯地看表妹。
“唉!”阿娇叹口气,从枕头下面又抽出条半新不旧的手绢,递出去。
事实上,窦表姐就是不明说,她猜也能猜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