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我特别珍惜与她一起的日子。
她与我有一种说不出的亲热,问我时间,她不出声,伸手进我怀里把表拿出来,看完了,又为我放进去。喝茶先递给我,用人虽然倒了两杯,她却常常跟我喝一个杯子。我一日比一日的害怕,但说不出口,恐怕没有人会同情我,常常是一头大汗,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有病还是没病,她也绝口不提“病”字了。
有几次她在电视机前看卡通,我笑问:“明珠,你爱看这种东西?”
“好看得很呢,你瞧,那只狼被压得扁扁的,一下子,恢复过来了,人如果也这样子,岂不是好?”
“可是咱们是人,对不对?咱们还是要活在这个世界里,不能象卡通里的角色。”我说。
她一笑,“为什么不能?看你的选择如何罢了。”
到这里为止,我是更害怕了,她说话是这么的清楚,她的眼睛闪烁着,她真的醒过来了?我不敢问她。还是她睡得更迷糊?我一点也分不出。
我只好说:“我们总要……面对现实的。”
她笑一笑,不答。
我试探地问:“明珠,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
“想起以前的事。”我说。
“以前的什么事?”
“以前……你读书的事。”我只好说。
“那当然,”她说:“那当然,读书……是最好的了。”
“同学们,待你不错吧?”我问。
她想一想,“有些不错,有些不怎么好,但是谁还去斤斤计较这些小节?我不在乎,好不好都过去了,过去的事,记得是没有用的,能忘记便尽量的忘记,我不怪他们,只是我这些日子来并没找到工作做,太可惜了。”
“你想找工作?”
“是的,”她皱着眉头,“真累。看了报纸,去找工作,那间设计公司却是同学父亲开的,同学早把他父亲的厂接受过去了,做太子爷,约我去喝茶……下雨……”
“下雨也不要紧,你叫司机把车子开出去也就是了,”我说道:“别担心这些,也别担心下雨。”
“但是我见到他了,我们约在这附近的山上一家咖啡馆,我骑了脚踏车出去的。”
我心里一悸。那一天,那个下雨天。
“你猜他对我说什么?”她看着我。
我握住了她的手,“说什么?”
她笑一笑,“我那同学说,家明回来了,家明要结婚了。”
我的心沉下去,沉下去,我害怕的看着她,我后悔又提起了这件事来,她还是没有弄清楚这件事。
她笑着,“我就想,家明跟我是这么好的朋友,他明明还在念书,他怎么会忽然之间回来结婚呢?即使回来,也该告诉我一声,他难道会没有我的地址?”
我握着她的手,不敢看她的脸,电视播放着卡通,一只猫在穷追那只金丝猴,嘻嘻哈哈的追着。
我静静的说:“可是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