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君言住进去锦宫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过问过君言的生活。日子过得十分平淡,没有了算计,没有了皇帝,有的只有抬头的四方天。
去锦宫里头掌事嬷嬷只要给了钱,就会眉开眼笑的,若是不给,则从来没有好脸色。君言也不恼,只有想问一些事儿的时候才会找上她。
日子过去几天,君言并没有见过旁的什么人,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幽静。本想着这样也挺好,至少没了烦心事儿,却终究被一人打乱。
“小鸟飞起来咯,蝴蝶飞起来咯,霜凝也要飞起来咯~飞啊飞啊飞啊飞~”
这声音在门外响了好久,君言秀气的双眉轻轻蹙起:“云迟,这是什么人在外头?咱们去瞧瞧。”
“小主,杜嬷嬷说了闲事莫管,奴婢听她说话就觉得是个疯子,咱们还是只当没听见吧。”云迟拉了拉君言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怕什么,都是人,难道还会吃了我不成?”君言摆摆手,执意打开门,只见一个穿了件竹青色襦裙的女子在门前跑来跑去,面上带着些傻气,嘴角咧得很大,像是很开心的样子。
她鬓发凌乱,君言仔细分辨才看出应是个元宝髻,鬓间一个花簪都没有,年纪看上去倒是不轻。
君言慢慢走上前,轻声问道:“这位姐姐是?”
那女子一下子转过头,动作十分跳脱,云迟吓得连忙挡在君言前头,一副护主的模样。
“呀,你穿的真好看~桃红色~霜凝也喜欢桃红色~”那女子走近君言,围着她蹦蹦跳跳地转起圈来,云迟拉着君言忙道:“小主,奴婢就说是个疯子,咱们还是快走吧。”
“疯子?你才是疯子!”那自称霜凝的女子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嘟了嘴十分不满,“霜凝是漂亮的和昭仪~皇上可喜欢霜凝了~皇上说霜凝是最漂亮的女子了~”她说着又走近了几步:“你们是谁?”
君言刚想开口解释,那霜凝又厉声道:“你们是不是勾引皇上的贱人!皇上怎么会不喜欢霜凝呢!皇上和霜凝说白首不相离的!都是你们这些贱人!你们在皇上面前诋毁本宫!”霜凝一双手像是要掐上君言的脖子。
君言胆子再大也顶不住这些,连连后退,云迟更是猛地推开霜凝大喊:“来人啊,这里有个疯女人,快来人啊。”
“你才是疯女人!本宫是和昭仪!你是什么东西!”霜凝跌坐在地上,目光十分狠毒,她挣扎着起身,朝着云迟冲了过去。
“云迟小心!”君言瞳孔紧缩,急急地开口提醒云迟。
云迟咬着唇边,再次喊道:“杜若嬷嬷,杜若嬷嬷救命!”刚发出声音就和那霜凝扭打在一块,十分狼狈。
好一会儿,君言才见杜若嬷嬷不急不慢的悠悠走了过来,扫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人,面上十分镇定,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她利索地吩咐小内侍将两人拉开,霜凝被小内侍死死地扣住,却不怒反笑,十分渗人。
“杜嬷嬷!”君言唤了一声,那嬷嬷睨了一眼君言,语气里带着不耐:“老奴早先就提醒过小主,没事别随意走动,不该听的别听,不该管的别管。”
君言拉起云迟,替她掸了掸身上的灰:“是嫔妾鲁莽了,敢问嬷嬷,这位是何人?为何……神智像是有些不清?”
杜嬷嬷嗤笑一声:“不过是先帝被贬的一个妃嫔而已,去锦宫里头的妃嫔那么多,老奴哪里记得是哪一个,至于神志不清……”
“进了去锦宫,日子久了又有哪个神智清晰的。”杜嬷嬷笑的更是阴森,君言浑身一凛,张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杜嬷嬷示意小内侍把霜凝拉了下去,临走之时转眸于君言:“小主别还以为是从前的贵人,这去锦宫里头人人平等,小主爱发善心爱管闲事,可别再累着老奴了。若是再有下次,老奴可不敢保证还能不能及时赶来。”
云迟有些不满杜嬷嬷的态度,急急地想张口斥责,君言拉了拉她,让她稍安勿躁,从腕间褪下那只玉镯,拉起杜嬷嬷的手套了进去,缓声道:“是顾氏欠虑了,只是想向嬷嬷打听一事儿,不知可否……?”
杜嬷嬷见着那雕花玉镯,水头极好,翠色浓郁,早就笑开了花儿,哪里还有方才严厉的模样:“哎哟,小主原来还藏着这么好的东西呢,小主尽管问,老奴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顾氏只是想问问如今后宫里头,哪位主子娘娘最为得宠?”君言并不与那杜嬷嬷计较,语气也极其温婉。
杜嬷嬷抚摸着玉镯子,慢慢答道:“原是这事儿,前头几个小内侍还在那儿嚼舌根子呢,现这后宫里头,是启祥宫与棠梨宫里头那两位最为得宠,贤妃娘娘掌管凤印也能分得几分,不过老奴看着好日子也不长了。”
“启祥宫……?”君言的手有些颤抖,她硬是稳定了心神,曼声道:“不知是启祥宫里头的哪位……?”
杜嬷嬷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启祥宫里头还能有谁?不就一位宋贵人嘛?”
宋贵人。
君言艰难地闭了闭眼,原来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