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用用就知道了。”不需要问。杨公公当场就拉下了脸,不管是不是以下犯上,瞪向了她:“您还是矜持点罢!”知道她不是凡人,但能不能要点脸?杨公公真觉得她比那范启伯没好到哪儿去。“看来要动范启伯,万家那边是绕不开了……”宋小五这时停了笔,揉了揉昨晚盲射了半夜箭现眼下有点生疼的手,跟杨公公道:“你们那位陛下对亲生母亲喜好钻研闺中秘术一事怎么看?”杨公公半晌无语,尔后,挤着话道:“太后曾多次以命替他挡灾过,圣上小时候说来是个心善的。”“你们先帝是怎么选的他?”看她连先帝都说上了,杨公公提剑砍头的心都有了,忍了又忍,才道:“圣上因早年身体有恙,子嗣不多,先太子被谋害后,他膝下只有三子。”“那是矮个子里选了个稍微高点的?”也是惨。“您就不要再提我们先帝了。”杨公公心道把这老祸害娶回去,怕是得把先帝气得从皇陵当中跳出来吧?“也难怪太后娘娘了。”先帝不行,太后一尝到行了的滋味,难免过头。这人呐,饱暖思淫欲,都站到至高无上的点了,要是还亏待自己谁依啊?宋小五还挺能理解太后娘娘的。熬了这么多年,总得补偿补偿自己。“您还是闭嘴罢。”知道她什么意思的杨公公一脸冷漠。“嗯,闭嘴。”宋小五又提笔给太后娘娘记了一笔,看着她的人头喃喃道:“我们这种人,往往都是死在太把自己当回事上……”她当年如此,这位太后娘娘看来怕也要如此了。“皇家宗室当中有没有人知道此事的?”宋小五这时候又抬头,美目无波无绪地看向了杨标。“有。”“有看不惯的?”杨公公此时冷笑了起来:“岂止。”皇家的脸面都被她丢光了,今年正月那阵圣上大过年的都不敢见宗室中人,想来也是脸上辣得慌罢?“我怎么看着……”宋小五看着摊满了整张桌的大纸,喃喃道:“一派末代王朝临死之前的醉生梦死相啊。”杨标已被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惊得没什么感觉了,此时他漠然地看着她那张列出来的男女关系混乱得不堪入目的关系图,冷笑了一声:“可不是么。”“你说,要是把事情揭破了,你们那位陛下会不会拦?”“拼死了也会拦。”杨标漠然。“那就只能折中处理了。”宋小五摇摇头,这人呐,活于中庸也死于中庸,跟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一个道理,只要是舍不得割断现在的毒瘤的,都会死于未来的病发当中。后来符家接替了这个国家,真是大势所然,一点也没有侥幸存在于里头。“那,行刺范启伯罢,麻烦杨公公开始准备,务必一击即中。”宋小五提了笔,在范启伯上的名字上画了把叉,“接下来郑家的反应由我们宋家接管,万家那边的,由你之前所说的把刀架在他们家大老爷的脖子上,太后那边,还是得劳烦杨公公说动宗室了,至于那位陛下……”宋小五看着杨公公,微微一笑,“告诉他,他要是舍不得,那他以后得叫他的仆射大人为后爹了,以后举国都知道这个事情,他上起朝来也太带劲了罢?”杨公公闭眼,“您这不是要他们的命,是在要我这个下贱的老奴婢的命罢?”“你们啊,就是舍不得动,小鬼不想也不敢,你更不敢了,你们周家那位当家的一脉相承也这个尿性,”宋小五把笔一扔,笑得放肆,冷酷,“你们自己舍不得,那就由我这个外人来罢。”杨公公看着她的脸,这死水一般的心因害怕、激动不停地颤抖了起来……是,他不敢。但有人敢?他要不要试一试?杨公公不答,宋小五已低下头,开始策划刺杀事件了。刺杀范启伯这件事,必须一次就成功,而且留给她用的时间非常短。她也没打算只动动嘴皮子,事情都交给杨公公去办。她不待杨公公回答,就问道:“可有身手非常了得的女刺客?”杨公公蠕了蠕嘴,方道:“有。”他这声回答,回得异常尖细,宋小五抬眼,眼中带着点笑:“杨公公也是久经沙场了。”不会这点事都经不住罢?杨标扯了扯嘴角,这妖孽,真不知道上辈子怎么过来的,她行事作为岂止是胆大妄为四字可说的。“可能告诉我,可有跟范启伯有仇的?大仇小仇皆可?”杨标苦笑,低头道:“有。”她还真是料得准。宋小五也只是问问,毕竟这世上有的男人让女人如痴如狂,但也会让一些人恨之入骨。再赏罚分明的人,也有利益分布不均,雨露散布不匀的时候,女人狠起来那可都是母老虎,范启伯那种是个入得了眼的女人就敢碰的,连属臣家眷母女两人都敢养在自家圈子里的,这种人没人恨,宋小五还真不信。古往今来,成功男人死在女人身上的可不少。女人是成功者的标配,越是得意的男人越会以经手女人多少而自豪,他们这辈子最大的自信一是相信自己性能力超凡,无论其有多短小;二是就是貌丑老态,也相信自己魅力无边,围过来的女人爱他们爱得神魂颠倒,非他们不可。可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事?就是尊贵如帝王,死了后他正宫娘娘给他戴绿帽子戴得飞起;后世死在情人身上的为官者那也可是络绎不绝,生生不息。“身手如何?”宋小五接着问。“极好。”“手段如何?”“嫉世如仇。”“哦,那就是没她不敢杀的人了?”“能到我手下的,都有仇深似海,杀戮是她们唯一活下去的路。”杨公公漠然道。哪有清清白白到他手下做事的人?不过都是些别人扔了不要的,或是走投无路被逼无法才落到他手下的。但凡能过一点平常日子,哪怕只是像一般老百姓那样为一日三餐愁苦,也远远胜过操刀日夜勤练不休,身上伤痕累累,只为当一个合格的侩子手。“找两个最强的,最冷静的,送到我这来。”宋小五开了口。“不成,”这次杨标坚定地否决了她,“您这里,只有王爷与我能来,就是候在这院子左右的护卫,那也是从小跟着他的护卫,那些人,一个都不能来。”宋小五看了看他,尔后道:“也好。”她现在还不是被人知道的时候。“我把我寻思的刺杀办法写下来,你看着有什么不妥的,你自己补充。”宋小五开始谋动,给范启伯定了条一击就是不成,还有补刀的死路。杨标站了过来,站到了她身边,看着她不仅是要刺杀,还要祸水东引,把祸水洒到万家身上,让人死在同万太后私会之日所在的万家,他不禁眼前发黑,甩了甩头。这,圣上知道了,怕是得把德王府拆了罢?杨标看她洋洋洒洒地一笔而下,心中更是颤抖不休。“到时候,要是在场的有宗室的人,那可是太好了……”宋小五写到一边,见杨公公僵在身边,朝他笑了笑。她嫣然如画,但在此时的杨公公里,就跟那最唯恐天下不乱的恶魔一样,这天底下绝没有她不敢干的事。杨公公心惊胆颤。宋小五把计划全部写完,低头吹了吹最后一笔字的墨,道:“杨公公,如何?”干还是不干?良久,僵住半晌的杨标动了动嘴,动了好几下后,方才听到他用嘶哑得不似原形的声音道:“干。”干了。这次,不是他想替他的主公干,而是他自己想。先帝的天下,该洗一次盘了,哪怕不成功,他也愿意以身涉险,以命替命,替这位把所有的一切都担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