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裴之艰难的给荣凤卿跪下了。
荣凤卿眼也没抬,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这扶手处,看他温顺的跪在面前,忽然开口,岔开了话题:
“你让我坐了江山,你求的是什么?”
“苏家…”苏裴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
“放了你们苏家?”
“是。”
荣凤卿眯了眼,苏家造反,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苏裴之想留条后路,也是煞费苦心。
儿子是个好的,若不是爹爹混账糊涂,他至少也是个名扬天下的才子清吏。
可惜了。
烛火摇曳的越来越剧烈了,在油枯灯尽时分迸发出最后的辉煌,然后倏然一声青烟升腾起来,灯芯缩成一团浸入残余的酥油中,风过带起死灰星火。
苏裴之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膝盖了,荣凤卿却还是一言不发,终于在他觉得自己要支撑不过去的时候,他听见那人低沉威严的声音。
“诺。”
不是朋友的承诺,而且居高临下的帝王恩赐。
诺。
侍从扶着苏裴之出来时候,苏裴之已经浑身是汗了,腿儿发颤的走在路上,侍从看见他凄凉模样,心下好不难受,嘀咕开口:“公子您真是疯了吗?您是未来南朝的国君啊,顺应天意百姓爱戴啊,您向那个妖祟投诚做什么?”
他说的是实话,虽然百姓对苏胥的施政颇有微词,但是对于苏裴之大家又是另一番看法,十几日前顾廷颁布诏令要征税,苏裴之力争道理,才压下这诏令,本来苏胥是想直接北上取青州,招兵抓丁,又是苏裴之极力反对,朝堂之上反驳父亲,气的苏胥差点吐血。所以现在虽然苏裴之地位尴尬,但是百姓对他的呼声极高,几乎把他看成下一代的明君。
苏胥日子不多了,他走了苏裴之就是国君啊。何必来和这个妖祟做交易?他相信百姓一定喜欢苏裴之不喜欢荣凤卿的。
“苏宇,空读诗书,做不得天下臣的。”
苏裴之轻轻叹口气:“我空有爱民之心,却无治国之韬,管理国家兹事重大,非真龙不能为,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去担,我担不起南朝百姓的命,但凡他们一个人,因为我的政策死了,我都难辞其咎,千刀万剐不能忏之啊。”
“哪里的话,您心好,能成明君的。”侍从不以为然的叹一声,扶着苏裴之走远了。
水眉悄悄的从草丛后走出来,看着苏裴之清瘦背影,心中蓦然升腾起一股悲凉,上辈子也是,苏裴之心肠太软了,软到让人不忍心算计他。
如果战争结束,她不希望看见这样一个美好的人,被牵连诛杀。
“看什么?”忽然有人抵上她肩膀,自后面环抱住她。
“没什么,就刚刚看见个蝴蝶儿飞了过去。”见识过这人醋劲的水眉不敢轻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