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奥利维亚如此说道,这看起来像是故意挑动黑手和防卫军本就不同的理念冲突,换做是其他宵小奥利维亚此时已经一剑砍过去为兄弟会除害了,但这世界上最不可能背叛兄弟会的正是它的主人——李悳,奥利维亚一瞬间做了很多思考,包括李悳此次是在进行一次社会学实验,目标对象正是防卫军的士兵。
那么,有什么意义呢?
“奥利维亚将军,对于我们所进行的这场战争,你是怎样理解的?”
李悳说道,但这一次不是扬声器,两人的交流通过彼此的意识来进行传达。人类作为一种文明物种,交流的方式已经远远落后于自身的技术水平了,语言作为一种信息的承载体,声音的交互每秒不会超过五个比特,在需要处理大量信息的兄弟会领导层间对问题的讨论必须在获取信息的同时分析信息以作出判断,最大效率地利用时间。对于传统人类来说是不可能的,但奥利维亚作为“重生”项目个体,身躯由李悳的义体融合而成,大脑早就经过了赛博技术强化。
李悳,奥利维亚,恩斯格都是如此,而吴畏是一个异类,来自孤胆枪手世界的他自带一个“量子副脑”,令恩斯格垂涎欲滴的同时有足够的条件并入兄弟会的链接数据中,这证明要做兄弟会的领导层,前提条件就是不能是人。
在李悳的前世,有个《三体》的作者说过:“依靠原始的信息交流方式的种族不可能成为星际文明。”很高兴自己不在这个范畴当中。
回到现实,李悳没有提起防卫军的事,他反而和奥利维亚讲起了历史,战争的历史,从冷热兵器到第三次泰伯利亚战争,战争形式的变革,以及人类古老的战争哲学。
“战争的行为本质是对资源与利益的争夺,无分对错,在这个基础上,斗争的利弊被人类总结成了细致的战争准则,一系列杀俘,生化武器,无差别攻击的行为本身来自于其后果太过严重(引发报复),性价比太低下而被禁止,但因为人类的本性而盖上了一层道德的外衣。但战争本身毫无限制,只要你担得起代价,怎么做是你的自由。”
这些奥利维亚当然明白,但李悳话锋一转,指出这些都是人与人斗争的产物,兄弟会的理念是保护人类,但不代表今后不会与其他人类势力进行交战。防卫军的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个理念太过完美,既然要保护人类,如何把枪口去对准人类?
军队是冷酷的暴力机器,但士兵是有思考能力的人,这就成了令人头疼的矛盾。克隆人的记忆虽然经过了修正,但还是来源他们基因样本的主人——那群gdi的士兵。他们接受了太多政治正确的思想并遗传到了克隆体上,而李悳最不需要的就是那些旧时代的道德观念,不利于他塑造新的价值观。
简而言之,这确实是一场心理实验,为的是纠正防卫军中弥漫的幼稚人类大同主义思想,这些凡人必须心志坚定,懂得大义与小仁的区别并形成新的军团传统,这一点他也传递给了吴畏,要求他整顿人心,也早日树立自己在军队中的权威来,自己不可能一直担任防卫军总指挥。
因此,这些邪教徒便是最好的材料,提醒防卫军们,失去了正确的引导人类会堕落成什么模样,而他们又担负着什么样的沉重责任。
“您现在看起来就像三流电影里的反派,热衷于操纵人心。”奥利维亚吐槽道,但她又无比赞同,“人性的软弱吗?我们不去操纵人心,人心就没了归属,与其任由堕落,不如交到我们手上来。”
“这次事件的始末都会被记录,我准备交给你,奥利维亚,进行一次精心安排的宣传,这对我们有利无害。”李悳说道,然后又突然想起似的——“你不是在组建修会吗?那些战争的遗孤就交给你们黑手好了,虽然他们的父母沾染了罪孽,但我相信你会给他们树立正确的价值观的。”
“让这些孩子诚心为他们的父母洗刷罪孽吗?这倒不难,您不说我也做了安排的。”接着,将军调侃道,“我知道领袖您没残忍到对小孩下手,但既然您早已经做了安排不会斩尽杀绝,那个名叫伊文的防卫军军官,您不会真要以抗命处决他吧?”
李悳呵呵一笑:“这事嘛,不正好让吴畏来树立自己在军队的形象么,既然‘恩斯格’下达了不合理的命令,作为将军,吴畏应该为自己的部下‘据理力争’,争取个宽大处理不是吗?”
距离两人谈话不远的司令部中心,吴畏有些头疼地看着李悳传给他的材料,苦笑一声:“这不是逼我当一个演员吗?”
言罢,他无奈地摁住太阳穴,用量子副脑连上终端网络:“恩斯格博士?我有件事找你。”
对于伊文中尉来说,他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成了高层计划中的一枚棋子,眼下的他在下达了命令后,他从自己的弟兄们眼里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一种感激,感激他为其他人背上这口大锅,这下他们就没负担了。
其实早就有人提出找指挥部询问命令的合理性,但任务写的很清楚,况且监督的政战官都没有发话,很多士兵发现其实自己还没准备好面对现实。
但黑手们早就准备好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那群海盗来进攻了?”
信徒们狂热-地呼喊着口号,围绕着教堂进行着防御的布置,这是他们圣父所在的地方,这位宽恕他们罪孽,给他们食物与启迪的圣者,决不能受到异教徒的伤害!
但不是每一个人的信仰都如此坚定,很快各种流言就在人群中传播起来,有说是兽人渡海而来的,也有人说是维安军的,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墙壁被攻破了——就在几分钟之前,敌人来势汹汹,抵抗是徒劳的。
很多人害怕了,他们加入这个教团不过是为了在乱世中求得性命,吃人总比被吃好。但报应突如其来,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有人想要逃出去,还有人听到了防卫军的喊话试图投降,结果与狂热分子产生了冲突,被当做叛徒当场枪杀。至于他们的圣父,此时正一边急匆匆地穿着衣服从小屋里跑出,一边招呼着身边的人加紧抵抗。有人把电台递到了他的面前,请他鼓舞他的子民。
“密道准备好了吗?还有那些物资?”他询问道,护卫们点了点头,这些最早跟随他的信徒们在他的教团里享受着特别的待遇,他们早就考虑好了后路。
于是圣父的声音在全镇的广播中响起——“我的孩子们,末日之战已经来临!恶魔从地狱中涌来,摧毁了我们的墙壁,但他们摧毁不了我们的信念!他们无法亵渎这片神圣的土地,拿起武器,为了我,为了你的家人,消灭他们,信仰会给予你们力量!”
使徒抬起武器,“砰”地一枪,高音喇叭变成了一团废铁——异端的话语令他们愤怒,他们对这个地方的厌恶又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