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浩渺,凉风萧萧。
步生娇最终还是没把他父亲的骨灰喂给猪狗。
她行到江湖之畔,听着河风低吟,半晌,将这盒青白的灰尽数倒进了河水里。
风过,河漾。
从此,娘亲在天上,父亲在河底,隔着粼粼的水,永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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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故梦忆旧时,梦里,之后的日子便成了零零散散的碎片,无非是来回奔波着执行一个又一个刺杀的任务,没有什么事情能深深刻进她心底。
殷十三抱着步生娇哄了良久,见她舒展了眉心睡颜安稳,像是终于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段。
那梦境里是一片浓重的黑,像那无月之夜下的深广大海。
她从海底浮上来,看见岸上另一个她凛凛拔剑刺穿夜姐姐的腹部,血水一路漫过沙滩混进海水里。
……不要!
她想惊呼,却发不出声音。
夜姐姐缓缓抬头,朝海里的她望过来,那墨色沉沉的眼底苍凉如雪,掩埋了所有生机。
一瞬间她又像是回到了十一岁那年,她站在蝉翼师姐的墓前,雨落无声,夜姐姐转身摸了摸她的头,道:&ldo;你要好好的长大。&rdo;
……
心底骤然而生的怆然化为眼角泪水汩汩溢出,梦境承受不住这样沉痛的重量,终是四分五裂,步生娇赫然睁开了眼睛。
一夜寂静,一室暖黄。
她睡在柔暖的被窝里,蜷缩在某人的怀抱里。那人拂去她眼角残留的泪,他的指腹长了些许薄茧,擦过她的脸颊,有些痒。
步生娇睁着眼睛怔愣在梦里悲怆的余韵里,那人擦了她的泪,又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向上抬起。
步生娇抬起头,入眼一张近在咫尺的漂亮娃娃脸。
&ldo;媳妇儿,你终于醒啦,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给你拿些吃的?&rdo;殷十三问道。
步生娇失神般顿了片刻,一时间竟也没有心力去在意他的称谓,半晌才回过神来哑声的问:&ldo;夜姐姐……怎么样了?&rdo;
&ldo;主子夫人没事了,现在有主子守着她,再过几天就能醒了吧。&rdo;
&ldo;真的?&rdo;
&ldo;真的,不骗你。&rdo;殷十三认认真真道。
步生娇松了口气放下心来,才一放松,紧接着便察觉到她此刻好像正环着殷十三的腰,一条腿还架到了他的两腿间缠着他。
一个十分依赖而舍不得放开的姿势。
步生娇眨眨眼睛,僵成了石头,殷十三又低下头来与她靠近了些,&ldo;媳妇儿……&rdo;
他蓝黑的双眼在她面前渐渐放大,仿佛迎面的海浪,涛涛而来,似要将她吞没。
步生娇双颊一热,浅褐瞳孔顿时好一阵剧烈地震,当即将身前这人一脚踹下了床,心里反反复复千万遍的想:
男人什么的,果然还是死绝了的好!
扑通一声有重物落地,紧接着便听见有人痛呼。
&ldo;哎呦!&rdo;殷十三坐在地上揉揉炸裂的臀,&ldo;媳妇儿,疼!&rdo;
&ldo;滚!&rdo;
步生娇瞪大了眼睛,眼睛里瞪得涨出了血丝,她抡起身边的枕头就往殷十三身上恶狠狠砸过去。
要不是她的长剑被折断了,身边没有合适的武器,否则只怕她现在,立刻,马上就会拔出长剑将这混蛋捅个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