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距离y市六十公里之外的郊区,龙诚驱车路过时见到了xx生态农场的石碑,但不知是因为季节原因,还是农场主不曾好好经营,田野里生长的农作物并不多,野草蔓延到田埂上,在薄雾蒙蒙的暮色中透着荒凉萧索的气息。
但龙诚不时瞥到摄像头的影子,或装在路边的白杨树上,或是在田野中单独立着桩子。
汽车顺着乡间公路疾驰,最后停在围墙之外,这一处建筑物矗立在枯败的甘蔗林深处,偏僻而诡异,占地不小,高高的围墙上装有红外线报警系统,大门处还挂着块牌子,写着什么农副产品加工厂。
龙诚轻嗤:挂羊头卖狗肉。
厚重的金属门前笔直地站着两个男人,他们身上并没有带武器,一身短袖迷彩服,露出条条块块的肌肉,见龙诚下车,他们朝他走过去:“老板在里面等你。”
腕表的时针即将指向五点,这是他和苏羡妮约定的时间,五点一过,苏羡妮就会离开这里,那些视频和照片也将被她发布出去。
所以,龙诚不得不来。
刚进入院内,沉重的金属大门在他背后轰然关上,几片黄叶打着转从枝头飘落,落在水泥地面悄然无声,龙诚踩过枯黄的叶片,脚步轻盈如猛兽走过丛林,他没有丝毫掉落陷阱的恐慌,唇边甚至带着淡淡的笑,狡黠而自信。
那栋楼并不高,只有四五层楼的样子,但占地面积不小,比龙诚手上最大一家赌场还要大,走廊交错纵横,路过的房门尽皆紧闭大门,让人猜不出它们的用途。两个男人走在前面领路,龙诚活动了一下手腕,他已经做好了捕猎的准备,转弯,再转弯,走廊尽头是一扇敞开的雕花木门,一套雅致的屏风在进门处挡住了视线,轻柔的音乐声从里面传出来。
那两个男人在门外停步,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龙诚进屋,步伐如同潜行的雄狮,悄无声息,但一举一动都隐忍着野性的爆发力,转过屏风后,里面还有一间屋子,他在屋内见到了苏羡妮。
准确地说,是出现在液晶显示屏上的苏羡妮。
她在那头端着一杯红酒,闲适地坐在沙发上,如同猎人审视着落入陷阱中的小动物:“你好,小龙诚,多年不见,没想到你都长成了大帅哥。”她玩味似的看着龙诚:“真是和你爸爸一样英俊。”
“多谢夸赞。”龙诚维持着他的礼貌与风度,疏疏淡淡地笑,“不过,大婶,多年不见,没想到你变形变得这么厉害。”
不过是整容而已,他非要说是变形。
苏羡妮微笑的脸出现裂纹,眸中几分愠怒:“人长大了,没想到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都不可爱。”
“大婶,你记错了人了吧?”龙诚挑了挑浓长的眉,唇边笑意不散:“我小时候是人见人爱,除了某些长相狰狞的人例外。”
他一口一个大婶,苏羡妮恨得咬牙切齿。
龙诚长身玉立:“说正事吧,我要那些照片和视频。大婶,你开条件,要多少钱?”
“我不要钱。”这家伙比小时候还讨厌,一副和卖菜大婶讨价还价的架势,苏羡妮面色黑得堪比锅灰,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我以前是人人崇拜的电影明星,是全民女神,结果沦为阶下囚。你知道坐牢是什么感觉吗?”
“不知道。”龙诚泰然道,他想了想,“大概和上学差不多吧。”
龙诚小时候最讨厌的事就是上学。
“我被羁押在看守所超过半年,而后在牢里呆了一年零三个月,五百多个日夜,没有自由,没有化妆品,没有漂亮的衣服……”从云端跌落到泥沼,养尊处优的苏羡妮没有想过自己会有那样一天:“被迫和一帮丑陋的妇女住在一起,她们妒忌我的美貌,嫉恨我的才能,欺负我,排挤我,甚至差点弄花我的脸……”
苏羡妮受不了那样的日子,在牢里的每个日夜,她都恨不得把龙家父子扒皮抽筋:“我在牢里差点要疯掉!而这一切,都是拜你全家所赐。”
她的声调不自觉拔高,仇恨的怒气让她的脸变得狰狞,浓厚的妆容让她看上去像个怪异的巫婆。
“不过,我终于等到了今天,把你抓住之后,再用你把你那该死的父母引出来……哦,听说你还有个弟弟。”她笑得得意又张狂,“很快,我就能开个外星人博物馆。”
“那就是没得谈了?”龙诚面色微凛,“大婶,你真是活该去坐牢。”
“龙诚,你会为你今天的张狂后悔。”苏羡妮伸出手,在面前的键盘上按下一个键。
嚓---
龙诚脚下地板轰然裂开,原地出现一个近十平米的大坑,黑洞洞不知有多深。
木制屏风哐当一声掉下去,龙诚也消失在原地。
他当然没有掉进阴森黑暗的地下室,而是一只手攀附在天花板的灯格悬在半空中,这种突变对他而言真是毫无意义。
苏羡妮不在这间屋,但她一定在这栋建筑物内,龙诚来之前和她通话时的手机定位显示着这个位置。如果他没猜错,这栋建筑物内一定有一间铜墙铁壁般的安全室,苏羡妮那个胆小如鼠的女人正躲在里面看好戏。
龙诚心头发出一声嗤笑,掘地三尺他也要把她找出来。
他身影一闪,出了房间跃上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