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和林兮讲起十年前的马猴案,城北地区有个外号叫马猴的男人,专门用链球砸人后脑勺,砸倒之后抢劫。很多受害者就被一下砸死了,活着的也都是重伤。马猴被抓后没过多久就枪毙了。没想到两年后又冒出个马猴,同样的作案手法。李正天跟着师父破案,自己假装残疾人夜里出门钓鱼,终于把这个抓住,才弄清原委。
原来马猴在执行死刑前一直关在看守所(死刑犯不进监狱),和一个名叫老瘪的惯犯说了他的作案经过。后来这个老瘪和第二个凶手当闲聊天说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个人出来后就冒充马猴作案。
后来他们去看守所取证的时候,老瘪却死活不承认自己说过这些。还是梁安治发现了其中症结,亲自找到所长,表示自己一不录音二不写进报告,单纯为了印证嫌疑人的供词。所长这才松口让老瘪说出实情,而且他在说话的时候旁边始终站着一个管教。
李正天说这些往事的时候十分投入,林兮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敬佩的目光。李正天说完案情,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这时林兮手机响起,李正天看到上面显示郭博英来电。林兮冲他一笑,然后拿起手机走开了。
郭博英上来就问林兮今天能不能把钱给他转过去,语气竟然有些急切。林兮问他还有没有别的事,郭博英回答就这个事。林兮说现在就给他转过去,然后挂断了电话。
她望着窗外阴霾的天空,内心涌起一股悲凉。她二十五岁开始和郭博英在一起,那时郭博英和第一任妻子离婚两年。两年后她问郭博英要不要娶她,郭博英送给她一颗两克拉的钻戒,然后娶了第二任妻子。第二任妻子把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主任科员变成风头最盛的副局长,作为回报,他不能和妻子离婚,而且必须支持妻家的发展。
林兮知道郭博英已经多久没有妻子在一张床上睡觉了。没有人愿意甘当别人的第三者,但林兮却逃不出郭博英的手心,因为他最会拿捏别人的软肋。这些年他们分分合合,在局里闹出好大动静,她最后的尊严都掉光了,成了别人眼中的破鞋。
自从郭博英当上了副局长,他似乎看到了更广阔的空间。他为了前途开始疏远她,比如带着妻子去出席各种社交活动,在无名指上戴上婚戒,再也没有回过他们两人租的公寓。当然,她也没有回去,他们一起养的花都死了。
这些她都可以容忍,但是这一次,郭博英居然利用了李正天。他以前从来不允许自己和另外的男人一起吃饭,要么就和他吃,他不在就自己吃。可能是一种受虐心理在作祟,她竟然也一直照做。可是昨天他竟然让她带着李正天吃饭,她明白他的用意,他在向所有人表明:看,这个女人和我没有关系了,她已经开始和别的男人一起吃饭了。
这就叫背叛吧,她把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送给了他,现在他为了前途急不可耐地撇清和自己的关系,而且还用这种遮遮掩掩的手段。她不能抱怨,因为每一步都是她自己走过来的,只能说现在梦醒了。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成功转款人民币4,000,00000。她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怎么了?”李正天问道,他看到林兮脸上笼罩着一股黑气。
“没怎么啊。”林兮挤出一个笑容,重新坐回到李正天对面。
“姜力刚给我打了电话,山区已经全搜遍了,没找到奚莉莉。”李正天顿了顿说道,“郭博英给你打电话也是说这个事?”
“没有,说经侦处的事。”林兮快速调整了下心情,然后身体前倾,摆出聆听的姿势,“你继续说。”
“你们重指部专案组认为现在白蒙的嫌疑最大,准备暂时不考虑连环杀人的可能性了,调低这个案件的等级,全力抓捕白蒙。”李正天说道。
“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李正天想了想说道,“我觉得现在就调低案件等级,有些为时过早。”
林兮笑了,然后缓缓说道:“这一定是郭局长的意思。”
“为什么?这也算是成绩吗?”
林兮本来想说郭博英就是有本事把它弄成一件成绩,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她毕竟还是郭博英最紧密的工作伙伴,不能因为感情问题影响到工作。于是她说道:“调低案件等级是为了让大家松口气。而且这个案子已经在新闻上播出好几轮了,他应该也不想搞得人心惶惶。”
“这倒是。”李正天丝毫没注意林兮的情绪,依旧沉浸在思考中。
景樱把灯光调成暖黄色,白静安静地躺在四周包起的小床上,手边放着她最喜欢的布偶玩具,身上盖着珊瑚绒毯子。这个床名叫母体床,模仿婴儿在子宫里被紧紧包围的感觉,能给人带来最大程度的安全感。
景樱要训练白静自己说出事情的真相,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就只能让白静亲自上法庭陈述了。这是个艰巨的任务,她只能一步一步来,第一步是确保听到被张珂性侵的描述时,她不会产生激烈的情绪反应。
一番安抚后,她在白静耳边轻轻说道:“张珂经常带你到酒店开房。”
白静点了点头。
景樱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孩子比她想象的要坚强。
“这件事妈妈知道?”她又问出第二个问题。
听到妈妈两个字,景樱身体抖了几下,眉毛纠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