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倒是有点发青了。 看来春天真的来了。
我没有什么意识地将手指放在窗纱上,慢慢地描她的眉眼。
她的眉梢眼角,有点微微的上扬,就像她看着我微笑的时候,弧角的唇。
狐狸一样。
在这样的天气里,一大早,觉得很开心。
外面好象有小小的骚动,我想会惊动延庆殿的人一定是母后。
所以我躺下继续睡,当作自己没有醒来。
果然是母后。
她到我床前看了下,伯方忙说:“奴才这就叫醒皇上。”
“不用了。”她轻声止住他,说:“那就让他再睡会吧。”
我偷偷把眼开一点缝看她。
她俯下身,把我的靴子拿起来,交给伯方,低声说:“出去把上面的雪拍一拍。”回头看我。
我的睫毛一定在颤动,因为她皱了下眉头,然后才轻轻地走出去。
起床后,忐忑地到崇徽殿去向母后请安,她却好象今早没有看见过那双满沾雪泥的靴子,温声问了我功课的事,直到最后我告辞的时候,她才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皇上可知道宫门口的守卫换了?”
我低头,不敢说话。
“这宫里最近乱了点。伯方,回去可要小心着皇上,出一点纰漏可就是你的事了。”母后说话时,没有看我。
我出崇徽殿来,站在阴沉沉的天气里,怔怔半天,才发现手脚都冻僵,回到延庆殿伯方忙给我捧暖炉,仔细地用织紫错金的小锦褥包了,给我暖手。
那天下午我头痛。太医说受了风寒。
母后让人看着我在床上躺足十天。
等我痊愈出去的时候,杨柳已经一片鹅黄了。这春天来得真是快极了,让我措手不及。
我后来再去步天台,却再没有看见她。
直到春天过去,夏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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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一)
那年夏至正逢上端午,初一时母后就让人在延庆殿挂起蒲叶、佛道艾,命尚食局做我最喜欢的炙獐粽子。
初五那天,特地免了讲学,送了酒来,点了雄黄,看我饮下,母后才到秦国夫人府去。
我无所事事地在延庆殿里,看六个宫女在那里斗草。
春天都已经过去了,还斗什么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