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要肥料的。”她这样说。
我蹲在她旁边,看她的手在水里隐隐绰绰,她的裙子掉了一角在水里,那裙子的耦合色在水里随她的手上下波动。
我小心地替她把裙角捞起来,拧干。幸好是热天,等下就会干了。
她指指前面池子中间,说:“今年的最后一朵荷花了吧?”
在一池的绿色荷叶中,只有一支绯红的荷花开在高处,傲气凌人,顾盼生姿。
那颜色红得胭脂般,仿佛整个夏天就沉淀在上面,鲜亮夺目。
她转头问我:“把它摘过来给我?”
于是我毫不犹豫就走下水。
我觉得十三岁的时候有过这样的经历,和她一起在仙瑞池,我们一起摸那颗珠子,可是我不记得其他的细节了,只觉得我在污泥中,握到了她的手。她纤细的指尖在水里温热。
其他的一切,全都铰碎了一样,零落,想不起具体的颜色与形状。
把那荷花的茎折断,手指却被上面的尖刺戳到,痛倒是不痛,只是麻痒难耐。我去旁边弄了点菖蒲叶,站在泥水里把花茎上的毛刺都用菖蒲叶抹掉,自己再抚摸了一遍,没有刺手的东西。然后跋涉回来,她坐在那里,神游天外,根本没看我。
我把荷花递给她,她接过,脸上一点神情也没有。
伯方在旁边看我龙袍上一塌糊涂的淤泥,忙说:“皇上去换了衣服吧。”
我点头,对她说了我马上回来。
走了几步回头看她。
她也已经背对我离开,经过角落的草丛间,她把手里的荷花随手丢在那肮脏的地方。
当晚禁中突然大火,我在广圣宫被惊起时,伯方禀告说,已经延到崇德、长春、滋福、会庆、延庆这五个殿。
我站在殿外看了一下,半个天空都是通红。
为何宫里会突然有这样的大火?况这几个殿坐落相隔,怎么会一下子就全部烧着,而且火势无法控制?
我披衣出去,伯方忙拦我说:“皇上万乘之尊,不可身涉险地……”
“好了好了,少罗嗦,走吧。”我皱眉。
火光下的禁苑里一片嘈杂,救火的人与宫外进来的军巡捕都在提水扑救。
我站在旁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站在旁边看。
那火竟不是在烧了,而是活生生地在狂舞,在轰闹,铺天盖地腾起无数红云吞噬那些雕廊画栋。
我看那火舌,惊了一惊,问:“母后应当已经远离崇徽殿了吧?”
“太后肯定已经避了。”伯方说。
此时另外一股火突然从殿后来的,与前殿的火相交,盘旋围住全殿,里面的门柱见火就着,风又实在是太大,殿内的人若是还在,现在如何逃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