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又说:“当时有腐儒阻拦姜遵所为,被架出枷在街上暴晒,回家后得急病去世了。”
母后终于一笑,问:“你的亲人?”
“并不是,是寇老的远房亲戚。”他正色说。
她微微点头:“寇准的……那么,又是谁叫你来的?”
“是草民怀一颗赤胆忠心而来,太后这些年在朝中挟幼帝逞己欲,天下不平者不止我一人!”他神情终于激动,开始大叫。
母后对我笑道:“近来书塾多了,误的人可也真不少。”
我抬头看外面天色渐暗,回答:“不如等到明日早朝,再仔细商量。”
母后示意李灼带那人先下去好好看押,但刚到外面,却一阵混乱。
李灼又奔进来,向我禀报说:“犯人自尽了。”
我漠然:“怎么这么不小心。”
母后问道:“他的家世呢?举荐他进宫的人呢?”
李灼看我,我于是说:“还是明日早朝再议吧。”
朝臣听闻此事,出乎意料地没有惊诧,只是一片安静中轻微的互相交换神情,似乎大多数人不想就事论事。
母后问:“众位大人认为应当如何处置此事?”
居然都不说话。
母后再问:“宰相认为如何?”
吕夷简站出来,躬身说:“此人罪不可恕。然则已经畏罪自尽。臣以为,当今天下,朝野民心,太后应是知道的。先帝以幼帝托太后,今皇上年已长,天意内禁火起以示,人心久思皇上独掌朝政,太后为政多年劳苦,朝廷不敢再劳以繁务,愿太后免以临朝辛苦,可养颐以待长福。”他果然引申到其他事情去。
这几句话早在我十九岁时,范仲淹已经在上母后书中讲过,不料再次听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母后微微一怔,然后扫了低头不语的众人,在目光在杨崇勋身上停了下,问:“怎么连枢密使都没到?”
“姚枢密身体违和,无法应诏入议。”吏部禀报。
此时钱惟演出列说:“臣以为,皇上年纪虽长,但太后掌政多年,一时若仓促撤帘,恐怕朝事又旁劳他人,非我朝幸事,不如还是烦劳太后以待时机。”
母后低头思量,我本该来说点什么了,但是我并不说话。
母后的心腹,在朝中为势力所遏,象钱惟演这样的不多,况钱惟演当年被母后提拔为枢密使时,按理必加检校官,但朝臣为了遏制母后势力,仅以尚书充使。后来冯拯为宰相时,公开扬言说钱惟演把妹妹嫁给刘美,是太后姻家,不可与机政,将之请出。母后一点办法也没有。
朝中早已议定将钱惟演出为泰宁军节度使,就要在近日起程,他现在还敢出来说话,与母后自然是关节不比寻常。可惜母后那一派,事实上争取到先朝众元老台阁品位的并不多,说话算不了数,说了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