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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第1页）

预想中的疼痛依旧没有来。

一只手伸过来隔在她的额头和香案角中间，她撞在了他的掌心里。

罗公远俯身看着她，两指捏着她下颌骨抬起她的脸，闭了闭眼，低声说：&ldo;我不想跟凡人为难。&rdo;话音落下，他摸到她唇边的血，压着莫名郁燥的心情，温和的再度问了她一遍，&ldo;时之神在哪儿？&rdo;

她见识过他脸上的这种温和，那晚在朱雀街上他对她说&lso;我成全你&rso;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李秋元没有说话。

瘦削的脸在他掌中格外缄默。

&ldo;你说了，我就救你。&rdo;他微微收了力，蹲下来看她，&ldo;如果你还是不识抬举……&rdo;

李秋元苦笑，如果自己真把时之神卖给他了，她可能就要永远流浪在这个时代，再也回不去自己的世界。

真这样还不如让她死了。

以前的记忆她已经遗忘的差不多了，却又好像没有忘，似乎那些记忆只是被打碎了，拼凑不起来，有时候脑子里闪过一些定格的画面，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每天醒来之后，她总要先对着镜子说一遍自己是谁，自己来自哪里，心里才会觉得踏实。

因为对她而言，什么都可以忘。唯独不能忘记自己是谁，从何处来。

如果时之神出了什么事，她早晚会迷失自己，变成另一个人。那原本的李秋元，就相当于从这世上毫无痕迹的彻底消失，什么都没留下。想想就很可怕不是么。

在他两指的禁锢下，她不得不仰起脸看着他，衰弱的吐字，&ldo;你杀了我吧。&rdo;

罗公远闻言神情一度莫测，微微眯起眼看她，沉默良久，最后竟是笑了，&ldo;他到底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rdo;

李秋元闭着眼睛不再言语。

&ldo;天人间的战争和凡人没有关系，是什么让你舍生忘死，这种情况下也不肯说？&rdo;

李秋元讥讽的笑了，半合着眼眸强撑道：&ldo;和凡人没有关系？你送了青洪君一块勾玉，想帮他恢复净化之力后再将他的力量夺为己用，那时人间霍乱四起，到处都是疾病，瘟疫，还有衍生而起的魔物，你和我说这和凡人没有关系？&rdo;

罗公远垂眸一笑，&ldo;原是这样，&rdo;顿了顿，&ldo;所以你最该关心的应是青洪君的死活，时之神在哪儿，你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干系？&rdo;

&ldo;我现在不计较你去不去找青洪君传话。&rdo;他慢慢的，一字一句道：&ldo;我只问你，时之神在哪儿？&rdo;

&ldo;如果你把他的行踪告诉我，我就放过青洪君，让人间免遭一难。&rdo;

李秋元抿着唇，冷冷看着他，苍白的脸上病态更甚，&ldo;你妄想。&rdo;

罗公远点点头，又是那种令人无法意会的语调，&ldo;甚好，甚好。&rdo;顿了顿，薄唇勾起，眼神里的寡情冷漠随着笑意漫不经心的溢出来，&ldo;你当真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他么？&rdo;

他说：&ldo;我在给你活命的机会。&rdo;

李秋元从鼻子里微弱的发出一声嘲讽的轻嗤，她觉得这大概是她穿越前后两辈子加起来最不怕死的一次了。

罗公远也笑了，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会儿，把她从香案旁抱起来放回床榻上，用最后的耐心温和的一点点替她拭去唇角的血迹，几不可闻的轻喃道：&ldo;我会让你多活几天，希望小娘子死的时候，也能有现在的骨气。&rdo;

李秋元想起梦里的痛苦，双睫轻颤，但她已经说不了什么话，发胀的头脑让她很快再次昏睡过去。

罗公远将指间的血污慢慢擦拭干净，片刻后，面无表情的推门出去。

外头的杨婆子一双招子都快望瞎了，虽然就在门外头站着，却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如何能不急。

正心里不安，忽见那扇门开了，面容俊美的白衣术士从里面出来，头也不回的淡淡朝她道：&ldo;转告三位尊师，李家娘子的病，贫道无能为力。&rdo;

杨婆子一听这话，整个人瞬间像被抽了精气神一样，似乎下一刻就要垮下去。

等不及通知那三位，她径直跑进房里，片刻后，从里头传来了抑制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哭声。

张果他们正在前厅心事重重的吃着茶，听到这哭声忙不迭赶来，只听房中的人哭道自己的主子命不好，如今的小主子命也不好，难道是孩子的阿娘在天上看到孩子过得不好，所以急着把孩子带走么。

这哭声极悲恸，在场的人都有些被感染，连慈悲的不空三藏也闻言落泪。李家的阿郎却不知从哪个房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本书，烦躁的过来指使了两个粗使婆子把里头的杨婆子拉了出来，碍于有客人在场，没有严罚，只是按着眉毛怒斥，&ldo;宛儿现在还病着，你这么哭哭闹闹的成何体统！哭丧咒谁呢？若不是看在你是先妻带过来的份上，这般不懂事早该发卖了！混账老东西。&rdo;

张果规劝道：&ldo;李少卿勿要动怒，这家奴也是一片忠心，这样的人府上多几个才是好事，如何能发卖了去？&rdo;顿了顿又看向杨婆子，疑惑道：&ldo;为何房中只有你一人？罗仙师呢？&rdo;

杨婆子已然抹干净了泪，听他这么一问不由再次悲从心来，哽咽道：&ldo;罗仙师刚刚离开了，他让我转告三位尊师，我们家小娘子的病，他也无能为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