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挺会说话呀,至少一开口两顶帽子送的就挺漂亮。游方很诧异,不知对方想干什么,转过身来笑着答道:“我就是梅兰德,请问小姐您是……?”女子从裘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幸会幸会,我是离都报业的记者尹南芳,久仰梅先生的大名,您这次是被鸿彬集团请来看风水的吗?”久仰梅兰德大名?那可真出鬼了,应该是听说了什么内部消息。游方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委婉的答道:“我确实是接受邀请,前来研究这里的工作环境以及人居环境问题。尹南芳小姐?我似乎有点印像,您是不是写过一篇报道《论尊严的价值》?”尹南芳的笑容呈可爱状:“梅先生很关心我们媒体嘛,您也读过,请问有何指证?”游方不置可否道:“文笔很好,发出的呼吁也很激烈昂扬,但是太抒情了,提出的建议却不能解决这里的实际问题。我的看法是如此,请尹小姐不要介意。”游方来之前当然做过功课,确实也读过这位记者写的报道,印像并不算很坏。尹南芳似乎毫不介意,饶有兴致的追问:“梅先生这么说,是认为鸿彬工业园的问题是出在风水上,您有解决实际问题的建议?”对方的语气似乎有试探的意味,游方摇了摇头道:“我来的目的,不过是从环境的角度去发现可能存在的问题,并尽我的能力提供解决的思路,至于能否完全解决,还要看实际的情况,不在于我。”尹南芳语气一转,弱弱的低声道:“如果鸿彬集团打算将悲剧产生的根源,都推到虚无飘渺的风水与灵异事件上,为这家血汗工厂还有这个杜会开脱责任,请问梅先生怎么选择,您打算做帮凶吗?”这话问的好直接啊,跑到人家的地盘这么问看似胆子很大,不过想一想也不意外,鸿彬工业园在这个时间就是要应对媒体的质问,必须解决公众舆论危机,对一些影响很大的媒体更无法拒绝与得罪。而且鸿彬工业园的事件已有政府多部门介入,这里活动的各大媒体记者不少,住在这迎宾馆里的也不止尹南芳一个,有的说不定就是鸿彬集团自己请来的。但这本应是一句义正辞严、大气凛然的质问,就算找不着这种感觉,语气上至少也应该说的冠冕堂皇,怎么从她嘴里吐出来是那么嗲声嗲气,就似在向谁撒娇?游方答道:“尹小姐误会了,我没这个打算,只不过从风水师的角度尽我的能力罢了,就像你,从记者的角度尽你的能力。”说话间游方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尹南芳站的离自己太近了。一般陌生人相遇,站定脚步私下交谈时,如果没有空间环境的限制,不是在车厢、教室、机舱一类的地方,距离应该在彼此伸手能相握,但又不能伸手直接抓住对方的位置。按一般成年人的平均身高与臀长,这个距离大约在六十公分之外到一米左右。这是人潜意识中的自我保护决定的,一般熟人才会随意进入到这个距离以内,尹南芳显然“越界”了,他伸手恰好能勾住她的脖子。如果是熟人之间看上去倒不显过分亲近,但对于戾气化煞中午吃饭的时候,游方侧面打听了一下,得知在他讲入厂区的同时,段信念正在周洪道长的房间里请教“双修”之道,谈的十分热烈。而欣清和尚正在用斋,本来服务员要将斋饭送到他的房间去,而欣清却坚持亲自下楼,托着钵在厨房外面恭恭敬敬的等着。如此看来,中午偶遇的那位高手不可能是欣清与周洪。游方目前并不知道这一僧一道的底细,却很清楚暗中的那个人至少掌握了神识。这人在鸿彬工业园做什么呢,难道是与张流冰前往永春堂一样,是为了修炼秘法?但此处根本不适合修炼秘法,或者是为了化解这里的戾气与煞气,又不太像。从风水秘法的角度谈戾气与煞气,很相似,有时混杂交织在一起难以分辨,但理论上也有区别。煞气是一种物性,勉强形容与生气相反,它不仅能够侵扰人的元神,而且能够侵袭生机运转,无形中令人形神皆伤。假如凝炼成形达到精纯的程度,甚至可以“看”得见。而戾气是看不见的,哪怕秘法修为达到“神气凝炼,移转灵枢”的境界,元神也不能直观而见,但可以感应到,哪怕仅仅是个普通人,潜意识中也有感觉。它是种种带着攻击性与伤害性的负面情绪的交织,在环境中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地气,不仅仅是针对他人,也可能是某人针对自己的。戾气不能直接伤人的形体,但它可以侵扰元神,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讲,假如环境中戾气过重,而人又处于神经衰弱的状态,很容易受到环境气氛的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