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青岩城楼,举目望去,胡国境内一马平川草木荒芜,前方竟也是黑压压的一片,应是胡国的军队了。
两军如此对峙了两日,俱是风平浪静当中暗流汹涌。
后来胡国率先派来了一位使者来青岩,带着胡国国主呼延西扬的条件而来。这位使者不是别人,正是呼延西扬身边的猴子胡豆。
胡豆甫一入城见到了官向玉,别提多兴奋了,旁人阻挡不及,它毛手毛脚地蹿过来要往官向玉身上贴,却冷不防被太子殿下随手一拎,拎在了半空中。胡豆是个欺软怕硬的,惧怕于太子殿下的淫威,徒然挣扎了两下便乖顺了下来。
官向玉看着它,眼睛亮了亮,但面子上还是要端出一副不屑来,道:“你这个叛徒,你跑来干什么?”
太子殿下见它背上背着一只小小行囊,打开来看,是两份一致的两国平战书,另附上一只小巧的锦盒。太子殿下拿了协议书展开来看,胡豆便擅做主张地把小锦盒推送至官向玉的手中,张牙舞爪地表示,那是胡国国主特意送给官向玉的礼物。
那平战书上明确写着,要求大周割让从青岩城往南的六座城池,并由胡国每年向大周进贡改为大周每年向胡国进贡,进贡的数量比原先胡国进贡的要多三成。这跟太子殿下所料差不了多少。
所谓的平战书,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但聪明人都明白,这并非是真的一份必签的平战书,这只是胡国国主送来的试探,否则他也不会只是让一只猴子送过来了。
太子殿下看后并未发火,却是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随即提笔给修订了另一份平战书,各说各的条件,贡税可以再商量,但六座城池胡国未免太狮子大开口了。然后官向玉掂了掂锦盒都懒得打开看一下,便又原封不动地和着新的平战书一齐让胡豆又送了回去。
隔天,胡国便派遣了使者队伍入青岩,大周以上宾之礼招待了他们。胡豆也跟着来了,蹲在一位使者的肩上。
彼时太子殿下与官向玉坐于堂首,这里毕竟比不上京城皇宫,有一群一群的宫人婢女可供使唤,这里就只有三大五粗的侍卫守候。一行人进来以后太子殿下便让侍卫粗手粗脚地摆上颇具胡国风味的酒肉菜食。胡豆依靠的是一位身材高大英岸的胡国男子,五官深邃眼神漠然,一坐下便大大方方地饮了一杯酒,道:“大周的太子待客有道,这胡酒味道不错。”说着就抬起头来,面孔熟悉,正是当初在贵城遇到的那人。
胡国国主呼延西扬,亲自来了。
太子殿下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那胡王还请尽兴。”
侍卫给呼延西扬斟的第二杯酒,他拈着酒盏,抬眼眼光投向了太子殿下身边坐着的官向玉,不辨喜怒,仰头把一杯酒一饮而尽,道:“上次匆匆一别”,这时嘴角才若有若无带了点淡到极致的微笑,“未能好好儿和大周太子打个交道,今日把酒言欢实属意外。太子别来无恙否?”
这一口汉话,说得十分的流利。
太子殿下笑道:“胡王客气,这等盛情,本宫着实承受不起。”官向玉执壶为他斟酒。他抬起酒盏,“本宫敬你。”
场面上看似一笑泯恩仇一酒化前怨,当初在贵城时候的九死一生,太子殿下和官向玉岂是说能忘就能忘的。但是这对能屈能伸的夫妇,身在其位最是能够明白大局为重这个道理。
吃了一顿酒,叙了一会子旧,侍卫把美酒菜肴都收了下去,彼此也就不需要再藏着掖着了。胡豆在呼延西扬的肩上跳来跳去,然后伸爪子摸进了他的胸襟里,取出来两副羊皮卷,可不就是太子殿下新拟的那两分平战书。
胡豆给展开来摆在桌上,呼延西扬挑着眉头看了一遍,道:“看来太子是不诚心与我胡国讲和了?”
太子殿下淡淡笑道:“怎会,胡王敢只身前往我大周境内,倒是诚意十足,但再如何有诚意也不能夸夸其谈不是?”
呼延西扬道:“六座城池,换来一个大周内外安定,你觉得不值?”
太子殿下眯了眯凤眸,口中云淡风轻道:“不需六座城池,本宫也能让大周内外安定,那这六座城池可不就白白送人了?胡王你倒是说说,到底值不值?”
“哼”,呼延西扬冷笑了一声,道,“你们的定南王,比你这个太子有义气,若是我和他联手,分我半个大周,都不在话下。”
“哦?”太子殿下握上了官向玉的手。
“那你怎么不去?”官向玉便忽然道,有些话需得经她的口、她的这个身份才说得出来,太子殿下反而不大适合说出口,“要定南王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想必你早就跟他沆瀣一气了。莫说半个大周,依他筹谋多年沉得住气的阴狠性子,现在答应了你,一旦大事已成,信不信你还是一座城也捞不着?且他野心勃勃,将来你们胡国也得跟着遭殃。胡王你是明白人,不然何故迟迟不肯出兵帮助那反贼?”
呼延西扬,就是在等时机跟大周讲条件的。
这对夫妇唱得一副好双簧。太子殿下手搂过官向玉的腰,唇畔的笑意深了几许,道:“既然胡王诚心来了,有什么条件我们可以好好谈。若是能达成共识,以前那些不愉快,就此烟消云散。”
呼延西扬饮了一口茶,悠悠然道:“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我做得多了,已经记不起来具体是指哪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