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问:“家属的情况怎么样?”
苏岩回头一指,“看到了吧,不太好。那个人有签器官捐献书吗?”
魏海源摇摇头,“但是有个七岁的小孩,严重心衰,非常需要这个移植机会。”
“我劝你现在还是不要过去,免得遭殃。过一会儿吧,他们情绪不那么激动的时候”
魏海源感激地冲她点点头。苏岩回以微笑,有些勉强和疲惫。
虽然这么说,苏岩不觉得魏海源能成功说服那对夫妇。
死无全尸是多少人的诅咒啊。
她回到办公室,把自己的身子窝进椅背里。每一次她手上的病人救不过来,她都很难过。她的一双承袭名师的手,却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不能把病人从鬼门关里拉过来。她也明白,有的事情勉强不来。可总是会想,如果自己医术再好一些,如果自己再懂的多一些,他们会不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苏岩没得多一会儿安静,黄健华把她从办公室捞了出来。还是那对夫妇,站在医院门口哭喊,向来来往往的人哭诉他们的遭遇,说医院黑心,儿子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有人要来取他的器官,还去邓老头那里投诉苏岩,说她医德有问题。
邓老头有一双势力的眼,却也还长了一颗护短的心。医院里的医生都像是他的孩子,犯了错要训,做的好要表扬,被人欺负了当然要护短。他没搭理夫妇两个,敷衍了几句话。导致现在他们在医院门口这样撒泼。
苏岩扶额,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头很疼。“他们怎么决定的,要继续治疗吗?”
“恩。”黄健华低低应了一声。“要继续毫无意义的治疗。”
“这样啊。”苏岩淡淡地说。眼睛看着在医院门口的那对夫妇被随后而来的保安带走。
心外的那个孩子没有得到合适的器官捐献,两天后死了。他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是想回到学校跟同学们一起上课。
一边无论如何也要维持毫无意义的治疗,一边不管怎样也等不到生的希望。这个社会,永远存在着这样两种极端主义,无法消除,无法平衡。
初秋的夜色渐浓,苏岩爬上医院的天台,本来想独占这份宁静,却发现黑暗中有一点火星,忽明忽暗。
她朝着火星走过去,果然看见范晓菁坐在那里抽烟。
“闻着这股熏死人的香味就知道是你。”她挨着范晓菁身边坐下。
范晓菁回嘴说:“狗鼻子就是灵。”
“你这拐着弯儿地骂我是狗呢。”
“没有,我在称赞你无比灵敏的嗅觉。”
苏岩一笑,不和她继续这个话题。“还有烟没,给我一根?”
范晓菁扬起下巴,“一百一根。”
“你这是抢劫啊,你的烟镀了金还是镀了银?”
“没镀金也没镀银,你要就要,不要拉倒。”
苏岩真在兜里掏出一百递给她,范晓菁一点也不脸红地收下,然后递给她烟和打火机。
“你今天值班吗?”苏岩点了烟,吸了一口问道。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