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宁妻大喊,“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今天,可是村子里面,黄大哥他家的飞虎娶亲的日子,从半个月就把请柬给我们送来了,只是因为我突然犯病才没有去。而现在,病好了,怎么能不去看一看,怎么能不去帮衬帮村。”
“可是……”宁采臣张张嘴,有些着急,“可是,要是我们两个去了,那孙兄怎么办?孙兄怎么也算救了你的命,就这样不管了?这也太不像话了吧,可不是我宁采臣的为人啊!”
“砰”的一声,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就被宁妻从里屋扔了出来,狠狠的砸在宁采臣的身上,骂道,“说你笨,你还不承认。咱们两个人去,当然也要请恩人去了,正好去当见婚人啊!”
“嗯?”宁采臣先是微微一愣,既然眼睛一亮,有些恍然大悟的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随后,宁采臣低头看向被扔出来的那一团东西,蓦然发现是自己今年刚做的新衣服,不由的微微羞愧的道:“原来,娘子你都想到了,我自叹不如,我……我这就换衣服去。”
说着话,宁采臣拿着衣服就往屋子里面走。
而孙立却是伸手拉住宁采臣,带着几分疑惑开口问道:“见婚人?见婚人是什么?”
“见婚人啊,就是……”宁采臣先是一愣,然后快速讲述起来。
半响之后,孙立明白了这见婚人到底是个什么了。这见婚人算是,浙县的一个本地风俗,是特意邀请的参见娶亲喜事、见证一对新人拜堂成亲的贵客。这见婚人的对身份的要求很低,只要你是外地人就行。
因为,这是为了防止夫妻日后变心、休妻弃夫什么的。
按照这浙县的风俗,以后一对夫妻要想分开,不但要经过双方家长的同意,还要经过当年娶亲的时候所有见婚人的同意。至于,到时候怎么去天南海北的找到这些见婚人,那就是要分开的夫妻自己去烦恼的了。
讲完之后,宁采臣小声的问道,“怎么样,孙兄,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孙立第三次笑了,反问道,“为什么不去?”
……
于是就这样,半个时辰之后,孙立到了村子娶亲人的家中,见到了今天的一对新人。
男方是一个挺精神的小伙,不过和他的名字黄飞虎比起来,倒是有点略显憨厚了。女方是一个圆圆脸的女孩,比起它贾柔的名字,身上则是多了几分精明味道。
这是村子里面最为常见的新人组合——男的老实,女的能干。这样可以安稳的过日子,也能减少矛盾的发生,双方父母、亲戚朋友都会乐意双方结合。
而至于新人双方是不是真爱,倒是其次了,也许这对新人,在今日之前就根本没有见过面。毕竟,这是居家过日子,而不是打情骂俏,只要双方看的过去可就行了,哪有这么多的讲究。
孙立看着这对新人,若有所思。
如果没有意外,这对小夫妻日后是不会来找自己这个见婚人请求分开了,而是会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然后生育个一男半女的延续香火,过完平静的一生。
他们很平凡,很普通,是这个世界最基础的存在,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了无数个这样的一对,而在他们之后一样还会有更多的这样的结合。
他们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毫不起眼,是时间长河中的一滴水,最是平凡。
但不管如何,至少他们现在是高兴的,这高兴表现在脸上。
新郎在笑,新娘子也在笑。
于是孙立也笑,和其他被请来的外地人,笑着做了一回见婚人,见证了整个这对新人拜堂成亲的过程。
众人同乐,欢笑声冲天。
然后是,流水喜宴。
新房外面的街道上,早已经搭起了长达十几丈的喜棚。而在喜棚中,是二十多张乌黑大方桌,上面更是排满了各种的饭菜,虽然不是山珍海味,但却都是平日里面难得一见的吃食。
比如说什么拳头大的肉丸子,满碗的白水肉,炖鸡炖鸭、数斤沉的河鱼、整笼整笼的白面馒头等等。
而只要是参加喜事的人,只要是对新人表达祝福的人,都可以来这喜棚中享用这饭菜。不管你身份高低,不管你年龄大小,都可以尽情的吃。吃光多少就会换上多少新的,包你满意。
场面很是壮观,场面很是热闹,场面很是喜庆。而这这壮观中、热闹中、喜庆中,洋溢着的则是传承了几百年、上千年的热情和郑重。
而作为见婚人的孙立,被特意请到了喜棚中一个上好的位置,坐下来。
宁采臣夫妇先是告了声怠慢,就去帮着办亲事的这家人忙碌去了。孙立能看出来,宁采臣这一家,应该是和娶亲的黄家走的很近,所以也不见怪,只是坐在竹子的马扎上面,拿起乌黑的木筷来,饶有兴趣的品尝着桌子上的饭菜。
半响后,孙立品尝完毕,倒了一杯粗劣的茶水喝着,解着油腻,同时看着热闹的场景,精神微微恍惚。
自己现在很放松、很高兴,从离开燕赤霞和老树妖那一对之后就这样,而在见过无人的黑旗军临时驻地、走出封锁的金华山,治好了宁妻的病之后,则是变得更加放松、高兴起来。
一开始,自己并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只是归咎于,是没有烦心事了,是不用见燕赤霞和老树妖肉麻了。
但是现在,自己看着这娶亲的热闹场景,却有了另外的想法,也许,自己这么放松,这么高兴,不单单是因为没有烦心事、不用见肉麻了,而是……
孙立眼睛看着远处不断敬酒的新人,缓缓地咽下一口粗劣的茶水,忽然想到了,在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时候的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