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自己开口,语调欢快,细听有几分颤抖,“柳续离家几月,我特别地想他呐!听说他娶了娘子,还包了红包哩!”
说着抖了抖包袱,“这小子还不醒,哈哈!快回家、快回家!”
……
堂前荷花被雨打得零落,他们三人静悄悄地进了屋,早焦头烂额等着的春桃初柳和柳枝一齐涌上来。
见谢灵犀湿漉漉,衣襟染血,忙上前:“姑娘!你去哪了!”
“遇了些事,”谢灵犀接过帕子擦面上水渍,缓了片刻,连忙叫人,“柳枝,去给你家公子洗洗。”
柳枝一眼见到柳讷,叫了一声“二郎君”,小心将昏死过去的柳续扶下来,见他身上嶙峋伤口,“娘子,这需找个郎中!”
他抬头,眼尖看到被谢灵犀藏于身后的手,惊骇道:“娘子!你的手!”
那是何等的血肉翻飞,原本如暖玉般一只素手如今被冻得发青发紫,中间那道贯穿手掌,周遭血肉几经坏死,再不医怕是要废掉!
春桃哪见过这般骇人的伤处,垂泪欲滴,却见自家娘子还是一副清浅面容,无甚波澜地吩咐道:“去回春堂,阵势闹大点。”
雨落了一夜,此时鸣金击鼓,已有娘子开始揉面。
天还是暗的,路上积水,不甚好走。
老郎中被人从睡梦中惊醒,睁眼便瞧见一把擦得锃亮的刀当头高悬。
“哎呦!”
他要见阎王了!
——这便是柳讷嫌柳枝行动太慢,索性提着刀寻上了门。
这郎中年迈体衰,睡得沉了,怎么也叫不醒,还是这老伙计好使,让郎中顿时耳清目明。
老郎中听完,火急火燎提着医箱随柳讷出了门。
过巷子时,一家包子铺刚巧出摊,大娘寒暄两句:“王大夫,有事呐!”
老郎中:“是啊!再不去人要死了!”
……
要死的人躺在榻上叫苦。
柳续晕了几刻,醒时郎中还未来。
他一抬头便见着自家的锦绣美屋,屋中暗香浮动,身旁谢灵犀伏在桌案上,已沉沉睡去了。
柳续动了动身子,却见谢灵犀似有察觉,一只手抓了他下方衣角,缓缓睁开了眼睛。
“承之?”
谢灵犀的眼眶微红,眼皮也微微翻着,她撑着身子坐起,蹙着眉,整了整衣袖,“几时了?”
她便是方才洗净了身子,重新换了身绣满木槿祥云的衣裙,并不华美,却另有一番娴静风姿。
一头秀发如锦缎般顺滑,也用皂角洗过了,濯霜洗雾间,暗浮着朵朵花影。
可真好看……
柳续终于回神,掩了面前花明,“不久,才五更罢。”
正是洗净了,不然谢灵犀怎么也不会碰这屋中床榻桌椅,她见柳续面色苍白,有些急了:“怎的还不来?”
“兴许是雨天路滑了。”
柳续此时虽还犯困,但一身碎痛让他难以入眠,借机搭了谢灵犀的小臂,“灵犀,我好痛啊。”
不知碰到哪处,谢灵犀一吃痛,抖了一瞬,还是让他靠着,竟真像哄孩子那般,柔柔拍着:“我已点了安神香了。”
“安神香不如你谢娘子的一句慰言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