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沿上磕了磕烟袋,老农终于站起身:“既这样,那就随你们走一趟吧。不过,咱事先说好,不进深山。你们要是觉得行,那咱就走,要是不行,那就只能作罢。”
方金乌略一思索,“成交。”
将行李放到酒店,除了必需物品,每人一个背包简装上阵,车后亦加设了防滑装置,一路缓行,从蜿蜒盘亘的山道向上,直赴林区。
一月的玉溪山,触目是白雪皑皑的世界。山岩看上去灰而秃,植被业已进入冬眠。午间的阳光却很灿烂,有积雪在一点一点消融。偶尔路过山涧的溪流,冰层下隐约能见水流动的痕迹。风吹过,枝头有雪粒簌簌落下。
然而,上山的路却崎岖又杂乱。
众人跟随老农艰难的行走在被薄雪覆盖的灌木与草丛间。
老农是土生土长的酒仙镇人,年轻时以采柏为生。以前,只有穷人家才会冒着生命危险下崖去伐柏,除了给自家用做箍桶或是熬油,更多的是卖给来收料的商贩,做根雕或是艺术品。而普通山民大都是砍坡上的土柏回家当柴烧。
现今的柏农吊着绳索攀爬在岩石与崖壁间只能采挖到已经风干的扁根柏,有时运气好挖到极品陈化料,价格上还能再翻一翻。
所以,玉溪山统共有多少个山头,老农闭着眼也数得过来。
冬季天黑的早,他们一行人这才翻过两个山头,差不多太阳就要落山。
没有阳光照射的山谷,大地一片肃杀,山的恢弘与辽阔也逐渐隐匿于苍茫的雾色之中。
眼看太阳已经沉下去,可他们依旧无所获。没办法,只能先下山去,等第二天再继续。
下山却比上山时要轻快许多,但走的并不是同一条道。
老农打头,步履匆匆。
此刻的山林,月亮还只是薄薄的一张纸,远望去,雪好象连着天,映照出树与山棱的影子。四周静谧,除了人脚踏进雪里发出的嘎吱嘎吱声。
走到一处山地,不知怎地,忽然间下起浓雾,没一会就到了对面不见人的程度。
要说山中多雾气这本不是稀奇的事,但眼前这场雾却来得又急又诡异。
天黑感到有什么东西擦着脸颊滑过去,她顿觉脊背发寒,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抬手去摸时,却只抓到鬓角的几缕发丝。
同时察觉到不对劲的还有老农。
活到一把年纪的人,风里来雨里去,什么事没有遇过?年轻的时候他也常走夜路,多少还是懂点规矩。
于是,“扑通”一声跪下,老农从挎包里摸出三根线香来——原来早有准备。可划火柴的时候却怎么也点不着,一连废了七八根。
大冷的天,他的额头渐渐泛起冷汗。
老农一面划着火柴,嘴里一面念叨:“不知道冲撞了哪路神仙,还请放我们一马。这里给您敬上三柱香,请您高抬贵手……”
这样念叨了数遍,终于,“滋啦”一声——火柴被划着。望着蓝色火焰腾起,老农松了口气。
将点燃后的香柱□□雪里,老农双手合十又拜了三拜,这才拍拍衣角站起身,然后看了看四周弥漫的大雾,对众人说:“先歇一歇脚,等雾散了再走。”
方金乌转向天黑,似乎在询问她的意思。
反正雾这么大,一时半刻也走不得,天黑觉得还是听老农的没错。
于是,一行五人卸下背包,原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