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里克眼皮一紧,颤动几下,睁了开来。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脸上仍毫无表情。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认出了我。
但他喊出了我的名字,并说:&ldo;我就知道是你干的好事。&rdo;他停下来喘息片刻,接着说道,&ldo;他们帮你省了不少事,不是吗?&rdo;
我没有回答。他知道答案。
&ldo;总有一天会轮到你,&rdo;艾里克继续说,&ldo;到时候,我们又会聚首。&rdo;他咯咯笑了几声,等到发现自己不该这么干时已经太晚了。他猛地一阵湿咳,让人心悸。等咳声平息,他凝视着我。
&ldo;我能感到你的诅咒,&rdo;他说,&ldo;四面八方,自始至终。你甚至用不着死,就能让这种毒咒生效。&rdo;
接着,他仿佛读出我的思绪,浅浅一笑,说道:&ldo;不。我不会将自己的死咒浪费在你身上。我要把它留给在那儿的‐‐安珀之敌。&rdo;他用眼神向西示意,低声吐出诅咒,仅是听闻,就让我颤抖不已。
他又将目光移回到我脸上,盯了一会儿。接着,他扯住颈上的链子。
&ldo;宝石……&rdo;他说,&ldo;你拿上它走到试炼阵的中心。举起来。靠在一只‐‐眼睛前。看进去‐‐把它想成一个地方。试着把自己投射‐‐进去。你不会真进去的,但会得到‐‐体验……之后,你就知道如何……&rdo;
&ldo;你怎么……&rdo;我刚一开口,就止住话头。他已经告诉了我如何与仲裁石调和。何必再要让他浪费气息,告诉我他是如何学会的呢?
但艾里克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努力挤出话语。
&ldo;托尔金的笔记……在壁炉下……我的……&rdo;
他又被咳嗽的魔咒摄住,鲜血自口鼻喷出。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让自己坐起,眼珠直转。
&ldo;不要为你的罪行自责,赦免你自己吧,如我已赦免了你‐‐杂种!&rdo;
话音未落,他就倒在我怀中,吐出最后一口带血的气息。
我抱着他,过了半晌,才放他躺回之前的位置。艾里克仍未瞑目,我伸手帮他阖上。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把他的双手放在已无生息的宝石上。此刻,我还没有心情把它取下。我站起身,脱下斗篷,为他盖住。
我转过身,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我。这里有许多熟悉的面孔,也有些是完全陌生的。在我带着镣铐出席宴会的那晚,他们很多人都在其中……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把它清出脑海。枪声已经停止,加尼隆正把部队召回,整理成某种队形。
我走上前去。
走在安珀子民之中,走在死者之中。走过自己的军队,走向高崖边缘。
在我身下的山谷中,战斗仍在继续,骑兵如巨浪般流动不息,交合、漩流、消退,步兵们则仍像蚁虫般汹涌云集。
我拿出得自本尼迪克特的牌,从中取出他的那张。它在我面前漫出微光,片刻之后,就建立了联系。
他还骑在追我时骑的那匹红黑相间的马上,身形不断移动,周围都是战斗的人群。我看到他正对上一个骑士,于是没有说话。而他只吐出了一个字。
&ldo;等。&rdo;
他使出两招快剑,料理了对手,接着圈回马来,开始撤出战团。我看到他的马缰已经加长,绕了几圈,系在右臂的残肢上,松松地挂着。本尼迪克特花了十分钟才冲到一个相对平静的地方。他仔细打量着我,而且我知道,他也在打量我身后的背景。
&ldo;没错,我在山上,&rdo;我对他说,&ldo;我们这边已经打赢了。艾里克死在战斗中。&rdo;
他依旧注视着我,等我继续说,脸上没有泄漏出一丝表情。
&ldo;我们赢了,因为我带来了步枪手。&rdo;我说,&ldo;我终于发现了一种可以在安珀生效的爆炸物。&rdo;
他眯起眼,点了点头。我觉得他已经意识到我用的是什么东西,也知道是得自何方。
&ldo;虽然我有很多事想和你谈,&rdo;我继续说,&ldo;但我想,还是先把敌人处理掉为好。如果你能保持联结,我会给你送去几百步枪手。&rdo;
他脸上露出笑容。
&ldo;赶快。&rdo;他说。
我大声喊着加尼隆的名字,他从几步外应声走来。我告诉他让士兵们排成一队。他点点头,走向部队,高喊着下达命令。
等待时,我说:&ldo;本尼迪克特,黛拉在这儿。当你从阿瓦隆离开时,她设法跟上你穿越影子。我想……&rdo;
他咬牙切齿地喊道:&ldo;这个你一直在说的黛拉到底他妈的是谁?你来之前,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请告诉我!我真的很想知道!&rdo;
我无力地笑笑。
&ldo;这没必要,&rdo;我摇着头说,&ldo;她的事我全知道了,虽然我没跟任何人说起你有一个曾孙女。&rdo;
他不由自主地张大嘴,瞪圆了眼睛。
&ldo;科温,&rdo;他说,&ldo;你不是疯了,就是被人耍了。我从不知道有这么个后裔,也不知道有谁能跟着我穿越影子到安珀来,我是通过朱利安的主牌来的。&rdo;
当然。我刚才心里想的全是这场战争,没能立刻揭穿她的谎言。本尼迪克特肯定是通过主牌得知了安珀的战事。既然有快捷的传送方式可用,他为何还要浪费时间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