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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1页）

尊者收起笑容，绷着脸问道：&ldo;一切皆空，哪来的嗔？哪来的惧？&rdo;天禄闻言，又羞又愧。

&ldo;师父，佛法讲的究竟是空还是不空？&rdo;天禄定定神，问道。

尊者反问一句：&ldo;我打你时，是痛还是不痛？&rdo;

&ldo;也痛也不痛。&rdo;天禄回答。

&ldo;也空也不空。&rdo;尊者说道。

天禄问：&ldo;何为也空也不空？&rdo;

尊者答道：&ldo;空有不二，有无只是空的二面而已，离一切执着，才能见到空理；离一切名相，才能见到人生。所以说，也空也不空。你说也痛也不痛是怎样的呢？痛不痛是生灭，你如果不痛，就和木石一样；如果痛，就和凡夫一样，会起嗔恨心。&rdo;

天禄听到这番话后，似有所悟，心内欢喜，合掌而退。

翌日，天禄和周到以为可以不用打扫落叶了，故留在石窟里整理，直到严森过来招呼他们打扫平台，他们才走出石窟。一看平台上如往日一样落叶满地，两人对望一眼，不明所以。尊者走过来，对他们说道：&ldo;徒儿们，无论你们今天怎么吹树叶，明天的落叶还是会飘下来。正如这世上有很多事是无法提前的，唯有认真的过好今天，才是我们修行者最真实的态度。&rdo;

周到挠挠头：&ldo;师父，今天和明天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吃饭、睡觉、干活、诵经、禅定吗？&rdo;

&ldo;师兄，师父的意思是只要把今天的树叶扫完了就行，别管明天的树叶，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rdo;天禄嘻嘻一笑。

&ldo;天禄，你是不是也像大多数人一样认为，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很消极？这是世人的误解，人生无常，不管明天如何，今天的钟一定要敲响。把今天该做的事都做好，才能迎接明天。你们看看，我们在谈论今天的重要性时，已经在浪费我们的&lso;今天&rso;了，由我们支配的&lso;今天&rso;已减少了许多。现在，大家该干嘛干嘛去。&rdo;尊者说完这话回石窟去了。

周到拉住天禄，小声问道：&ldo;小师弟，你告诉我，昨天，你不是把今天的树叶都吹下来了吗？为何今天还有这么多的树叶？&rdo;

&ldo;师兄，你干嘛还惦记着昨天的树叶？我已忘了，你还没忘吗？&rdo;

&ldo;小师弟，你知道我很笨嘛。&rdo;周到有点难为情。

&ldo;师兄，你今天早上拉大便了没有？&rdo;天禄决定举一个简单的事例来启发他。

&ldo;拉了啊，为何有如此之问？&rdo;周到感到好奇怪。

&ldo;你现在再去拉，把明天的大便也拉出来，明天就不用拉了。&rdo;

&ldo;拉不出来了。&rdo;

&ldo;为何？&rdo;

&ldo;我今天还没吃饭，再说，吃饭之后还得有一个消化的过程，等到明天，便便才会有。&rdo;

&ldo;大便和树叶不是一个道理吗？嗯？&rdo;天禄扬扬眉毛。

&ldo;啊！我明白了。&rdo;周到恍然大悟，顿时眉开眼笑，抱着天禄大呼小叫：&ldo;小师弟，你真聪明！&rdo;

&ldo;咳，咳……&rdo;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严森走过来，板着脸对周到和天禄说道：&ldo;作为修行者，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得大声喧哗！&rdo;周到赶紧收起笑容，双手合十：&ldo;阿弥陀佛！师兄教训的是。&rdo;天禄对严森吐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严森装作没看见。

悟道修行的新鲜感过去后，天禄开始感觉到比丘的生活根本不是以前想象得那么简单和轻松。

首先，他每天必须早早地起床，与众师兄一起诵经、禅定，打扫卫生。下午寻柴挑水，养花修树。晚上，听师父讲经说法，之后继续禅定。每七天，必须有一天下山托钵到村子里乞食，有时只乞得一点稀粥，有时走过几家都得不到一点饮食。根据佛制，如果比丘托钵七家都未得到布施就不应再乞食下去，而应回僧舍禅定。喜食珠宝的天禄常常饿得肚子咕咕叫，因此心烦意乱，躁动不安，不觉开始思念起在家的舒适生活。

在家的日子是多么快乐！吃不完的珍宝珠玉；乐不够的欢声笑语；玩不厌的海底世界。那里像在这里，每日除了背诵偈语就是参禅经行，连与人讲话都被认为是放逸行为，动不动还要集合僧众作羯摩以受处罚，还有那么多的戒律清规，令人身心不得自在，再这样下去非把我这条龙逼疯不可。

心意烦躁的天禄走出石窟，沿着石阶而下，希望在外面溜达溜达以解内心的烦乱。一边走一边想，我修行是为了什么？仅仅是天帝的旨意？父王说我体内有魔障，唯有修行才能根除。师父说，人生无常，修行是为了彻底从苦难中解脱出来，获得永久的安乐。何为永久的安乐？不生不灭、不垢不净？

不知不觉走到山脚下，天禄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回家！转念一想，唉，算了吧，即便回到家，说不定又会被父王赶回这里。

天禄从怀里拿出嵌有画像的石头，轻轻抚摸，青儿姐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呢？仰望着天上的蓝天白云，第一次感觉到思念的无奈，如果那日不喝醉，那日不大闹蟠桃宴，现在或许还在忉利天逍遥自在，时常能够见到青儿姐姐，可叹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一阵敲琢石头的声音传来，天禄收起自怨自艾的心情，好奇地走过去，原来是两名工匠在加工佛像。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遍身沾满了灰尘，胳膊上的青筋直暴。工匠们每琢一刀不仅要用力，还要小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