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就是如此,而且他必须面对这个事实:他的事业远远没有玛丽成功。
他的工作是为夏延1政府情报部门的模拟人编制无休止的宣传节目,干扰那些围绕在美国周边的共产主义国家。他自己倒很喜欢这个工作。他自己坚定地信仰自己的工作,但是从理性的角度来看,那既不是一个高薪的工作,也不那么高尚。他策划的节目至少可以说是幼稚的,虚假的,带有偏见的,主要是吸引美国和周边共产主义国家的学龄儿童,还有大量教育背景很低的成人。他实际上就是一个雇佣文人。玛丽已经多次指出过这一点。
【1夏延:美国怀俄明州首府。】
不管是否是雇佣文人,他继续做着这份工作,尽管在他六年婚姻历程中曾经有过许多次别的工作机会。也许是因为他喜欢听到自己写的话从类人的模拟物的口中说出来,也许是因为他认为这项事业意义重大:美国无论在政治上还是在经济上,都处于守势,因此美国必须保护自己。美国需要有人为政府工作,不在乎它低廉的工资,也不在乎它缺乏英雄主义色彩或者其他什么光彩的特征。总得有人为这些搞宣传的模拟人设计节目。这些模拟人作为情报局的外勤人员被安插在世界各地,去说服、去挑拨、去影响,但是‐‐
三年以前危机降临了。玛丽的一个客户‐‐这个人曾经卷入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复杂婚姻旋涡中,包括同时拥有三个情妇‐‐是个电视制作人,杰拉尔德&iddot;费尔德,他制作了著名的,也是独一无二的电视秀邦尼&iddot;亨特曼,并拥有这档大受欢迎的电视喜剧节目的大部分股份。在一次私下交易中,玛丽将查克为中央情报局旧金山分部撰写的部分剧本交给了费尔德。费尔德读得津津有味,因为其中蕴含着大量的幽默成分,这也是玛丽为什么选这个剧本的原因。幽默是查克的天赋。他的剧本并非那些司空见惯的华而不实、装腔作势的东西,闪烁着智慧的火花。这一点费尔德是同意的。他要求玛丽为他和查克安排一次会谈。
现在,站在公寓简陋、破旧、狭小的窗子前,查克凝视着下面的大街。除了一件衣服外,他没有往这里搬更多的东西了。查克回忆起与玛丽情绪激动的谈话。那是一次充满恶意的谈话,当然也是有代表性的,是他们破裂的一个缩影。
对玛丽来说问题已经很明显:这里有一个工作机会,需要削尖脑袋才能得到。费尔德付的报酬可观,而且这个工作还会带来巨大的声望。每星期,在邦尼&iddot;亨特曼电视秀结束之际,查克的大名都将作为主创人员之一出现在荧屏上,所有的非共产主义国家都将看到。关键是玛丽将会为他的工作感到骄傲。这个工作极富创造力。对玛丽来说,创造力是打开生活之门的敲门砖。为中央情报局工作,为那些不开化的非洲人、拉丁美洲人或亚洲人喋喋不休地传递信息的宣传模拟人策划节目,是没有创造力的。这些信息总是一成不变,而且,中央情报局在玛丽生活的开放、富裕、世故的圈子里名声很坏。
&ldo;你就像一个在郊区公园里清扫落叶的工人。&rdo;玛丽恼怒地说,&ldo;或者像公务员,安逸稳定。那是条不用奋斗的道路。现在你才33岁就已经放弃奋斗了,放弃了让自己有所作为的机会。&rdo;
&ldo;听着&rdo;,他徒劳地辩解着,&ldo;你是我母亲还是我妻子?我是说,不停地驱赶我上进是你的事吗?我必须不停地向上奋斗吗?让我变成特普兰1的主席,那就是你想要的?&rdo;
除了名望和金钱,人生还包括很多别的东西。很明显玛丽希望他成为另外一个人。她,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为他感到羞耻。如果为邦尼&iddot;亨特曼电视秀写剧本的话,他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或者说按照玛丽的逻辑是这样。
【1特普兰:terplan的音译,在本书中是地球处理各行星间事务的组织。】
他不能否认玛丽的逻辑是对的,但是他仍然坚定不移。他没有辞职,也没有更换工作。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他内心都有一种强大的惯性。一个人的本性中总有一些滞后的东西,他无法轻易地抛弃这种本性。
在外边的街上,一辆白色雪佛兰豪华轿车开到路边停了下来。光彩夺目的新款六门车型。他懒懒地看着,随后他意识到什么,开始怀疑起来‐‐不可能,但却是真的‐‐这辆车以前是他的。玛丽来了,她已经找到了他。
他的妻子‐‐玛丽&iddot;里特斯道夫博士就要来拜访他了。
他感到恐惧,还有更多的失败感,他一直想躲进一间玛丽找不到的公寓,而他连这点都无法做到。几天之后,纳特&iddot;怀尔德会安排法律保护,而现在,此时此刻,他却是这样的无助,只有让她进来。
很容易知道她是如何追踪到他的。一般的现代侦察设备很容易搞到,而且很便宜。玛丽很可能去过一家名叫普赖&iddot;维耶的机器人侦探事务所,得到了一个嗅觉器,把他的头部特征展示给它。这样机器人就可以投入工作,在他离开玛丽之后追踪他到过的每一个角落。现在,寻人也用上了精湛的科技手段。
他想,只要一个女人下决心找到你,她就可以找到。有可能的话,这方面应有法律的制约,大概他可以称其为里特斯道夫法。侦探设备会根据你逃跑和躲藏的愿望强烈程度而相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