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来的执念,六年来的一场梦,全部都是黎疏的一厢情愿,最后他的疯狂造就他得了臆想症……两个执念都深的人,都患了重病。最后谁能来救他们,救赎在何处?清霁勾勾嘴角,兀自坚定地牵起黎疏那只拿着那张纸的手。这次,不用黎疏动手,从那双仇恨的双眼中,清霁就已经猜到了黎疏想要施行的暴虐。这次,不用他来,清霁自己动手。换他自己来折磨自己。清霁笑着,双手合作着一根一根轻轻地掰开黎疏好看的手指。动作之缓慢,是他在细细感受那不属于自己的温暖。黎疏的手又大又暖,不知会是谁那么幸运,最后可以牵着黎疏的手,漫步天涯……“啪嗒”一道破碎的声音,从眼眶中掉落的泪破碎在黎疏的手中,水滴晕散开来,细细碎碎地映衬着清霁苍白、憔悴的眉眼。清霁抽出那张纸来,黎疏淡淡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不悦和疑惑。清霁将纸折成最小折,擦掉眼泪看着黎疏说——嘴角的弧度勉强又悲伤。“黎疏,上面是情话没错,最后两句你看清楚了吗?”黎疏淡淡地“嗯”了一声,清霁放心地笑了。他将那在黑暗中,孤身一人持笔不断涌出苦泪,心口痛得难耐写下的情话——这张纸。缓缓地送入口中,混泪咽下。“我这最美好的年纪全用来狼狈地去爱你了……”他的眼睛发红,眼珠子的血丝遍布。便知,他虽昏沉沉地睡了好几日,但他睡得并不安稳。那张纸,在他口中被唾液染湿,旁边锋利的棱刮划着上颚,刮划着柔软的舌头,一次次刮划着柔嫩的口腔内壁……疼,如此狼狈……清霁嗓音嘶哑,那张纸混合着血泪进入了肚子,最后它会在那个黑暗的肚子里被胃液吞噬,这张情话清霁最后还是咽回了肚子里,独自承受。这个秘密,亦如他一样,肮脏黑暗,不见天日,不见光明,不能面对世人……清霁口腔被划出口子来,渗出血液,腥甜满溢。“黎疏,最后我也狼狈地放下了这爱。”清霁唤着黎疏的名字,声线依然,却变了意味。似乎少了之前的撕心裂肺。清霁的脸色每过一分钟,就更苍白一分。他拄着拐杖支撑的平衡最后左摇右晃,好像下一秒就会狼狈地迎面倒去。血液不受控制地从嘴里流出的那一刻,清霁捂着骤痛的心脏,努力地抑制着血液的涌出,他挂着血红的笑脸对着黎疏狼狈地在笑。他的眼皮愈来愈沉重,视线越来越模糊,直至黑暗降临。“黎疏,还记得我给你说的那个故事吗……”“我这一退,便是永远了……”————“楚萧,楚萧!!医生怎么说,医生怎么说?!!”“医生说,清霁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刚移植的心脏还不能完全承受,心脏对身体产生排斥,导致昏迷……”“那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难说……”少则四五天,多则永远都……医生如同宣判最后的生死结果对他说:“病人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还得看病人有没有想要醒过来的欲望……”医生看着楚萧如同被现实狠狠地推向绝望的深渊的不可置信的模样。摇头叹息地走出病房:“唉……这都什么事儿啊?!都快过年了,就不能消停会儿!!”也不看看名叫清霁的病人进了几次手术室,又是多少次从急救室里推出来!想让他死的话搁家里头死去,别放在他们医院里,死了晦气!在这样的社会中,人的命就如同蝼蚁般,轻轻一捏就可以死,脆弱得不能入眼。死了,还晦气……人人嫌弃、厌恶、嘲讽……这样的世道,它的太平,只是表面。实则,混乱不堪,肮脏至极,人的命,人的尊严,不可提。提及的,只是增加他人的笑料。给自己,凭添笑话一场。在他人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做戏一般。把尊严和生死挂在嘴边的,于他们来说,就是笑话一场。跳梁小丑的戏,除了自导自演,下面的观众,哪个会真正理解和入了心。生死、尊严,在这样的社会中,不值一提……楚萧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头,他咬牙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齐涯双手捂着脸,悲叹清霁命运如此凄苦的同时也再责怪自己。“都怪我!”齐涯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子,自责和愧疚充斥着他。“要不是因为我清霁也不会做这样不贫的手术,他的心脏就不会出事,他也就不会昏迷不醒……都怪我!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