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蔓儿这话时,一都不像孩子。语气里那股子娇蛮的劲头,听得周正是满头汗。周正转过身去,又悄悄瞧了瞧范老板,看他是个什么反应。结果他发现范老板早一步就转身到位了,看来范老板在家妥妥的是个“女儿奴”。
“恩,伙子不错嘛。见义勇为,我很欣赏。”范蔓儿将那姑娘的裙子揭开了一,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伤口,还有周正留下的绳结:“居然还打了个蝴蝶结。没看出来,你呆头呆脑的,倒也有些情趣。”
“……”周正一瞬间失语了。
范老板也觉得自己的女儿话有些不妙,很轻柔的教育道:“蔓儿啊,爹和你过,不许这种胡乱话。姑娘要淑女,你知道么?”完,范老板又拍了拍周正的肩膀,道起歉来:“周郎君,我方才也是一时着急,了些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周正自然不可能跟自己的大恩人范老板生这种气,便道:“能还我清白就好了。对了,范老板你的车呢,我想借你的车送这姑娘去石太医家。”
“就在外头,你随意拿去用便是了,身上还有银子吗?没有银子我给你些。”范老板因为自己冤枉了周正一回,原本就大方的他,这一下就更大方了。
“不用了,我跟石太医熟,他不收我钱。”
“不用了……”
就在这时,两声“不用了”同时响起。前一声是周正的,后一声则是……
“你醒了?”周正见那姑娘这回彻底醒了,脸上泛起喜色,凑上前去就要问好。
那姑娘却没理会周正,而是皱了眉头,伸了右手往自己裙中一探,然后道:“方才是谁救了我?”
“我。”周正有些尴尬,但仍是应了下了。
姑娘听得这话,一下子泪如泉涌,她勉强站起来,便要去抓周正的领子。不料她新近中毒,身上无力。这一番莽撞举动,没让她抓到周正,反倒是让她右腿一软,便要摔下地来。
还好周正眼疾手快,先一步把她抱在了怀中,没让她摔到。否则以她现在这副样子,定要摔个七荤八素。
“你污了我的身子,现在又救我做什么,让我死了算了。”那姑娘在周正怀中,挣扎了两下,见挣扎不开,便也不动了。只趴伏在周正的胸口,一味哭,不住地哭。
周正陷入这种局面,不敢还嘴,就怕这姑娘真想不开。范老板也是皱着眉,他想了想,开口劝解道:“姑娘,孟子有云,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
“你什么,我听不懂!”这姑娘没让范老板完,一下便打断了他。
“我的意思是,男女之间有礼法约束,确实是授受不亲。可是人有旦夕祸福,为了帮助别人、救援别人,而出手帮助,就叫事急从权。周郎君虽然……但来也是为了救你,你怎么好这般对他?”
“大叔,你是个讲道理的,与他这种色魔不同。你与我,现在我的身子被他看去了,我该怎么办?”姑娘也不吵闹了,只在那里泪涟涟地看着范老板。
范老板眉头拧着,都要拧出包子似的褶子了,心想:“这事不好解决。”他想着,便去看周正的反应。见周正也是皱着眉头,咬着嘴唇,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范老板想了想,干脆直接问道:“那姑娘你吧,你想怎么样?”
“我也是清白人家出身。”姑娘顿了顿,红着眼道:“现在我的身子叫他污了,若他不肯娶我,我便只能去死了。”
范老板叹了口气,向周正问道:“周郎君,你怎么看?”
“我不要!”周正松开了双手,站到一旁,连看也不肯看这姑娘一眼。他心里装着一个韩少清,还挂着一个李凤凰,已经是超载了,哪里还容得下旁人。
更不要是这种状况,救人救回来,大家总共也没过话,根本一都不了解,这就要谈婚论嫁?周正哪里肯。
“姑娘你看……这事也没人知道,不如……”范老板跟李家有交情,对周正和李凤凰的事,自然是知道些的。
从范老板的角度来看,周正这边寻亲寻了两个多月了,也没有一影子,恐怕要长留金水。而周正和李凤凰又都是他极喜欢的后辈,偏巧两人对彼此也有那么些意思。在这种情况下,范老板当然希望周正能和李凤凰走到一起——只是眼前这个姑娘得也没错,周正再怎么出于好心,到底也是污了她的身子。
一旦牵扯到女子的贞洁,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按照道理来,叫周正负责,倒也算不上强人所难。
只是,诶,麻烦!
范老板看着眼前的两人,周正是背着身,不肯看那姑娘,那姑娘却眼泪汪汪地望着周正……没人话,气氛压抑得可怕,范老板只觉得自己太阳穴那儿不断地跳动着,脑仁也一阵阵地疼。
“你是不是真的不肯娶我?”姑娘见周正一直不肯回头,泪如雨下,哽咽着问道。
周正心里烦乱,不肯回答,甚至都没有转过身来。姑娘一看,就更是心如死灰,哭得几乎喘不上气。范老板叹了口气,正要上前安慰,没料到那姑娘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短剑,便往自己脖子上抹……
“不要!”范老板大喊一声,惊得周正也回过头来。
“你娶不娶我?”那姑娘因新中了毒,手上没甚力道。一把短剑在她手里颤颤巍巍的,晃来晃去,已在幼嫩雪白的颈子上,划出了几道血痕。
周正看着不忍,但却不愿就这么“成家”,这对他这样的二十一世界来客而言,未免太过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