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了眼,安静地睡着。没一会儿,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李贞儿彻底没辙了,只好将就着睡下。李贞儿累了一整天,这会儿天又快亮了,闭了眼之后,她很快就睡着了。而这时,骆瞻云又睁开了双眼。他收回压着她身子的腿,松开按着她的胳膊。得到自由的李贞儿,睡着睡着,就不老实了。她睡觉一向不会亏待自己。怎么舒服怎么睡。以前在骆家时,也是如此。找不到枕头了,拉着骆瞻云的胳膊不客气地枕着,晚上天寒找不到被子了,就往骆瞻云的怀里钻。钱婆家床上的枕头,又小又硬,李贞儿很嫌弃,没有用这个枕头。空着头睡,很不舒服,没睡多久,她就找起了枕头,摸索到骆瞻云的胳膊,不客气地拉过来枕上了。骆瞻云看着怀里的女人,轻笑一声,口里说着嫌弃他,身体却如实的诚实。明明有枕头,却不要,非要枕他的胳膊。骆瞻云这时,忽然想到李贞儿的身份。她以前,有没有枕过别人的胳膊?一想起到这件事,骆瞻云的眸光马上变得幽沉。屋外,不时有鸡叫声传来,但天色并没有大亮。骆瞻云想抽回胳膊起身,又担心李贞儿会忽然醒来。而她,才刚刚睡了不到半个时辰。他便没有起身,由她睡着。渐渐地,他也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身旁的李贞儿,又小声哭了起来。她似乎很激动,嗓子里发现啊啊的声音,整个人都在颤抖。骆瞻云睁开眼来,伸手搂着她,”贞娘?贞娘醒来?贞娘?”
李贞儿在做噩梦。梦见很多人要杀她。她无处可逃,无处可去。四处茫然不知所措时,有人忽然抓起她的手,将她拖出重重迷雾。"贞娘……“有人轻声喊着她。声音熟悉,谁?她大喘了口气,睁开眼来。只见骆瞻云,正搂着她的肩头,焦急地看着她,“贞娘,你又做噩梦了?你梦到什么了?”
李贞儿大吸了口气,静了下心神,轻轻推开他,坐起身来。窗外,已经大亮了。天亮了。“没什么,我睡得不舒服而已,这床太窄小了。”
李贞儿迈过骆瞻云,要从床上爬下去。骆瞻云起身,伸手拉着她,“贞娘,是不是又做噩梦,有人要杀你?”
李贞儿一怔,看着他,“我的事,你不要管。”
“如果我想管到底呢?贞娘?”
他一瞬不瞬看着她。那目光幽深,如深井之水,望不到底。李贞儿被他的眼神,看得微微有些感动。但很快,她想到了他的身份。一个村里的农家汉子,怎么可能帮得了她?无权无势,哪里斗得过权势正旺的韦季衡?“不必了。”
李贞儿轻轻勾了下唇角,涩然一笑,“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她推开他,走下了床。屋外,有钱公钱婆的说话声。天已大亮,两位老人家,早已起了床,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李贞儿拿起外衫,准备穿衣,但看到骆瞻云在,她的眉尖微微挑了挑。骆瞻云知道她想说什么。他马上背过身去,拿了自己的衣裳穿起来。两人在骆家的时候,他一向自觉地避着她。李贞儿看他一眼,这才开始穿衣。她的衣裳比较繁琐,穿得慢。骆瞻云先穿好,拉开门,走出屋子。过了会儿,李贞儿才走出去。但钱婆还是笑着朝他们一起问好,“家里简陋,怠慢你们了,睡得可好?”
骆瞻云几乎没有睡,但他还是微微笑了笑,“还好。”
李贞儿也说,还行。晚秋带着骆小草,从后院的屋中,走到前院来。小草马上跑向骆瞻云,“二叔。”
又喊着李贞儿,“二婶婶。”
李贞儿摸摸她的头,微微笑了笑,拉着晚秋走到后院去了。骆瞻云朝那里看去一眼,没有跟上前。他从兜里摸了一把铜钱,递给钱公,“我娘子嘴儿挑剔,劳烦阿公做些好吃的早饭来。”
钱公怎肯收银钱?连连摆手,“郎君,不了不了,暮姑姑可是贵人呢,她将公主的田地赠与我们两老了,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做些饭菜是应该的,怎能再收钱?”
他坚决不收。钱婆也劝着骆瞻云收回钱去。骆瞻云只好收下。钱公笑着道,“鸡舍里还有几只鸡,我去抓只来,炖了给你们做早饭。”
钱婆也要跟着去。骆瞻云拉着钱婆,看一眼后院那里,小声问着钱婆,“钱婆婆,刚才钱阿公说,我娘子她们将公主的田地,赠与了你们?”
钱婆点头,赞叹道,“是啊,郎君的娘子是公主的侍女,是个好人呢,公主已经故去了,她还记着公主的嘱托,将我们租住的田地分都赠与我们了,从此往后啊,我们不必往庄里交租子了,一亩田一年五百钱的租子啊,能省不少银钱呢。”
赠与田地?李贞儿她想做什么?赠与了这家,其他家呢?骆瞻云记得,这附近的农户,有大多数的人家,都租着红枫山庄的田地。他看向后宅那里,眸光微缩,。钱公钱婆为了表示感谢,杀了只鸡,炖了蘑菇红枣鸡汤,给大家做早饭。其实这时候已经上午过半了。盛情难却,李贞儿只好留下吃饭。钱婆给李贞儿盛了一大碗的鸡汤,笑着道,“暮姑姑啊,昨晚累着了吧?吃鸡汤,多补补。”
接着,又给骆瞻云盛了一碗,“郎君虽然身子年轻,但劳乏过了,也是要补的。”
起初,李贞儿只当是钱婆感激她赠田,客气地送鸡汤,但又听到钱婆说骆瞻云注意身子,她马上明白钱婆的话。李贞儿冷冷扫了一眼骆瞻云。骆瞻云微笑着接过钱婆递来的鸡汤,“多谢钱婆婆。”
“嗨,不谢不谢,希望你们下回来的时候,带娃儿过来。”
李贞儿脸一红,低下头去喝汤。骆瞻云微笑,“一定。”
晚秋坐在他们的对面,看一眼骆瞻云,又看一眼李贞儿,一脸疑惑。小草年纪小,听不懂,乖巧地吃着一只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