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鈡只是笑笑:&ldo;爷爷,我们不说这些,鈡儿陪您下棋好不好?&rdo;他依旧是那样淡淡地笑,让人丝毫发不起火来。
&ldo;你不要岔开爷爷的话头,尽是护着那小子,老实说,要不是你护着,唐家早就把他挫骨扬灰了&rdo;唐洪海忿忿不平的说。
&ldo;爷爷,他没有欺负我,他对我没有感情,和离也属正常。&rdo;唐鈡淡淡的笑着。
&ldo;那他怎么还误了你三年‐‐&rdo;唐洪海气愤的说道。
唐鈡摇了摇头,低低地道:&ldo;我不知道,可能‐‐我始终不是他想要的‐‐他对我很好‐‐只是我自己想要的太多‐‐&rdo;他怔怔的出神,又摇了摇头。
章艺舟怔怔地听着,他这样叫做对他很好?‐‐他‐‐依旧没有怨他,只是不愿意再爱他了?‐‐不是不爱,而是不愿再爱,这比什么都更令人‐‐绝望‐‐不是么?好‐‐难过‐‐他靠着屋脊,很勉强才没有把涌上喉头的血吐出来,他记得当师兄开始呕血时,离死就已经不远了‐‐他‐‐不会有太多时间了‐‐他不能再待在这里‐‐
&ldo;谁?&rdo;屋内的人一声大喝,唐洪海大怒,竟然有人敢在唐家窥探,他一声大喝后,疾快的掠过屋顶。
四下无人‐‐唐洪海一摸屋脊的瓦片,有一片还是温热的,证明刚才的确有人在这里,但来人轻功了得。是谁‐‐?唐洪海微微眯起眼,不是没有想过‐‐
章艺舟回到家,登时一口血吐了出来,殷红夺目,看起来触目惊心。缓了一口气,章艺舟咳了两声,靠着椅子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把头依在桌缘喘息着。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生也好,死也好,不会再有人关心。因为,没有人会知道,他现在是如何需要照顾的一个人,他可以自由行动的时间不多了。
只是‐‐他还在想着他,想着他的话,想着他们的初次相见,想着‐‐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不知是什么时候了,窗外正在下雨,他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也许将要死了‐‐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进食,不记得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只知道他很累很累‐‐他‐‐不要死在这里‐‐
章艺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突然有个心愿‐‐想在死前,去看唐鈡最后一眼,他不会让他知道,只是静静看他,然后再死‐‐总之他要离开这里‐‐见他一面‐‐
唐鈡在看窗外的新花,雨一直下了两天,外边的花都开了无数,离开章艺舟,他的心情很平静,三年的感情,三年的回忆,足够可以让籍此思念过一生了,他‐‐并不寂寞。突然,有一种直觉,有人在看着他!很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他‐‐
唐鈡抬头四下看了一下,没有人,不禁自嘲的笑了笑,他还是不习惯。不习惯没有他的生活,常常以为,他还在身边‐‐‐‐前几天晚上也是,现在也是‐‐
&ldo;谁?&rdo;唐笛安的声音在院外喝了一声,接着唐笛安疾快地跃过院内,&ldo;表哥,没事吧?我好像看到有什么人在这附近。&rdo;
&ldo;没事,没有人。&rdo;唐鈡一边答复,一边恍惚了一下,真的‐‐有人吗?
唐笛安点了点头:&ldo;爷爷说近来似乎有人贼探咱们家,要我们当心一点。&rdo;
唐鈡淡淡一笑,在唐家,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爷爷真是小题大作。
章艺舟伏在一颗青松的枝丫之间,他几乎被唐笛安发现了,他已经见到他了,却怔怔地不愿离去,贪恋地看着他,他真的不愿意离开‐‐不甘‐‐可是‐‐他真的要离开了,他不愿死在章家,更不愿‐‐死在这里!
&ldo;表弟找我,可有要事?&rdo;唐鈡看着唐笛安,淡淡的说道。
唐笛安素来不多话,点了点头:&ldo;爷爷找你过去。&rdo;
唐鈡眼望窗外,轻轻一叹,便转身走了出去。章艺舟看在眼里,看到唐鈡微叹,他依旧不快乐吗?他本想看了一眼就走,但既然看了一眼,怎么能不再看第二眼,他身不由已,随着他向外厅移动。他体内真气翻滚,在经脉处冲撞,痛彻心脾,眼中看出去一片模糊,只望着他俊秀的身影,与他越来越远。
唐洪海在厅内,手里拿着是稚城闵公子的画像,唐鈡走进来,就看到稚城有名的媒婆王大妈。想必爷爷是等着不耐,要他成婚了。
&ldo;鈡儿,来看看,这位闵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个性开朗,脾气又好又有耐心,有如此男子与你相伴一生,爷爷做梦都会笑醒了&rdo;唐洪海看着手中的画像,听到媒婆的夸赞,越听越满意。
唐鈡看了看为他张罗婚事的爷爷,看着那满头的白发,心里当下一酸,自己的事情让爷爷如此的操心,他实在不孝,如今,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想好念的了,看到那画像上温柔的眸子,他自嘲的笑了笑,心中突然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念头,&ldo;一切,听从爷爷的安排。&rdo;
最高兴还属唐洪海,他为这事劝了唐鈡大半个月,如今总算是答应了,当即就要去下聘,和王大妈商量的三日后就成婚。
大红的喜筵,大红的灯笼,大红的锦缎,大红的喜字。丫头小厮的笑声脚步声不绝于耳。似乎比第一次唐鈡结婚时还要热闹。
唐鈡穿着大红的喜服,看着闵公子的步步靠近,望着门口,唐鈡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怎么能这么意气用事,怎么能作出一个荒唐的决定,怎么能这么冲动任性。他甚至想章艺舟会不会出现?他会不会为自己而生气?他是不是‐‐还有一点点在乎他?他这么做的结果只是让自己最后一点尊严都丢弃了‐‐为什么‐‐明明知道没有结果,还要一次又一次的去尝试,尝试证明,章艺舟对他‐‐也有情?
&ldo;一拜天地&rdo;一声高呼使他猛然惊醒,他只有满心满意的自伤自嘲,哪里有喜悦之情。对面的闵公子慢慢的握住他的手,唐鈡几乎反she的要收回手,但最终强忍住,没有抽出。这是他自己作出的决定,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面对的大殿门口,缓缓的拜了下去。
&ldo;且慢‐‐&rdo;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蓦然回头。只见殿门外站着一个白衣人。
唐鈡骤然抬头,透过层层的宾客,看到了来者‐‐是‐‐章艺舟。
章艺舟衣冠整齐,脸色微微憔悴,但精神看起来还好,他凝视着唐鈡,良久良久,才低低地问:&ldo;小鈡,你真的可以‐‐就这样和他人成婚?你是爱我的,不是么?&rdo;
唐鈡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刚才突然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人,说实话,他有一瞬间的错愕,心情变得格外的复杂:&ldo;那又怎么样?反正你不在乎‐‐&rdo;
&ldo;我如果‐‐如果我现在在乎,告诉你‐‐我爱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和他人成婚?&rdo;章艺舟神色之间有着难以言喻的苦涩与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