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她原谅了,我可没原谅,他当年拜入我丹山阁已经算是欺师,后又利用着我丹山阁达到完成差事的目的,岂不是小人所为?”
温迟青也收剑入剑鞘,长长叹了口气。
要说起来,这件事的确是他的错。
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他为了流云宗的任务,伪装了身份,拜入耀州丹山阁。
当初他入了流云宗,门规里有一条是‘隐于江湖,护江山周全,殿上之人无大忧。’拜师仪式之时,他也未曾多想,觉得只要是不违背道义人伦之事,自己都是能做的,后来才得知,这流云宗门下,所做皆为大殿上执掌江山之人,且无论是哪一代的帝王,不论好坏,只要探听到江湖上有对殿上之人不利之事或是人,大多由他们负责铲除祸患。
一年前,他们又收到线报说丹山阁中有弟子意欲在祭天仪式上加害皇上,那弟子埋伏在丹山阁许久,且隐藏极深,确切的身份不得而知。
封无双师徒三人商量了之后,仍旧是一筹莫展,最终还是温迟青自己主动要求伪造身份,拜入丹山阁做一个普通弟子,再趁着机会揪出意欲谋害皇上的弟子。皇城那里的暗线给他伪造的身份是一个家道中落的落魄公子,学过些武功,因着实在无处去,便拜入了丹山阁,此门派也算是江湖里有些名头的大派,历任阁主累积下来的精妙功法和名声造就了这么一个壮大的丹山阁,而现任阁主枫无静,为人亦是心善慈悲,阁下所收众弟子也大多为孤苦无依之人,这才让温迟青有这个机会混进去。
这个秋玄月是枫无静收的第一个弟子,虽平素喜欢冷面冷语,但秉性颇佳,当初温迟青伪造身份成功进了丹山阁之后,接触最多的也是她,也大抵摸透了她的性情,知道她素来不喜受人欺骗,以至于后来,温迟青在祭天大典上顺利斩杀目标,对丹山阁阁主和秋玄月道出实情之后,秋玄月便再也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虽然那之后他就回流云宗交差了,也没什么机会见着这师姐的冷面。
三人僵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崔灵悦出了声。
“师姐,你忘了方才是谁救了我二人的?若不是迟青师兄,我们现在哪里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秋玄月一僵,终是无话可说,崔灵悦又问温迟青:“迟青师兄,你也是要去京城吗?”
温迟青颔首。
她一喜,趁热打铁道:“师姐,我二人也是要去京城的,这一路上还不知有没有其他的危险,不如我们三人结伴而行?也安全些。”
秋玄月皱了皱眉,却也没拒绝,温迟青无奈一笑,接口道:“好,据说黄梁山后有一家客栈,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在那里歇一晚上,可否?”
秋玄月仍是没什么反应,温迟青很自觉地拿过崔灵悦和秋玄月的包袱背在自己身上,手握着剑提了步子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朝后看了看。
“不走吗?太阳要下山了。”
秋玄月也不作声,终是高抬了贵脚和崔灵悦跟上。
晚阳将温迟青的影子拉得斜斜长长的,身后那两个女子一个喜笑颜开,另一个绞着眉头似在思索。
黄粱坡的路不好走,坑坑洼洼的全是石子和泥,好在三个人是习过武的,脚力较普通人来说要好些,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地方。
此处的人已经多了很多,进出客栈的都是背了包袱的,或是粗布麻衫打扮的普通人,或是锦缎罗衫的商人打扮的人,身后跟着一两个提东西的小厮,也有拿着各式武器的走镖人。
温迟青拿着袖子拭了把额上的汗,叹道:“好在赶在天黑之前到了地方,前头的人就多了,路也好走了,我们先进去用晚饭,吃完之后各自休息,明日过了前头那座桥再分道而行,可好?”
未待师姐妹二人多做反应,客栈里头匆匆跑出来一个小二模样的人,胳臂弯上搭了条白布巾,打量了温迟青三人好几眼,神情先是疑惑,又盯着温迟青看了好几眼,这才犹豫道:“客官三位?先里边请吧。”
客栈里头的人也不少,尚未适应里头的明亮,温迟青眯了眯眼,待适应了之后眨了两下去看周围的环境。
不看不要紧,这么一看,他连身子都僵住了。
远远站着一个人,手里也拿着条白布巾,同样是小厮打扮,只是这身打扮怎么看怎么和他的脸违和,那人面对着他,面庞在身后的烛火的照耀下有些难以辨别情绪,只那双眼睛,似乎沾染了烛火的温度,滚烫又湿濡地盯住他。
温迟青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径直找了张桌子坐下,身后的崔灵悦仿佛很开心,一直拉着他叽叽喳喳地说话。
温迟青却没什么心思听。
他心里乱糟糟的,思维也混乱,一直在疑心这里这个方尘霄和药市上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不是一个人,那么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如果是的话,那为何前后的态度那么奇怪?
三个人都入了座之后,那边小厮打扮的方尘霄走了过来,温迟青手里捏着茶杯,神情愈发冰冷,连身边的崔灵悦都不太敢叽叽喳喳了,看了眼温迟青的神情,犹犹豫豫的闭上了嘴。
他走到温迟青身旁,声音里带了些显而易见的讨好。
“想吃些什么吗?”
温迟青没说话,看起来不太想搭理方尘霄,方尘霄也不恼,继续道:“既是不愿意说,那我便随意做些,你喜欢吃的东西我都记得呢。”
话毕,转头便进了客栈里头的厨房。
秋玄月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认识?”
“。。。。。。认识。”
“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