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枫不在,我怎么连风筝都不会放!
&ldo;姑娘,你这么放不成,你得跑起来,呛着风,还得把线赶紧放开才成,你不送线,那风筝怎么飞啊?&rdo;一个卖风筝的大爷笑眯眯地说我。
我一向不喜欢和陌生人搭话,冲他礼貌地一点头,就匆匆跑到广场的另一边‐‐又来到了紫禁城前。
日落紫禁城。
正是最令人黯然魂销的一刻,落日的柔和光韵薄薄地陈铺在金瓦红墙上,暮色中的殿宇似乎要在这最后的温暖中沉沉睡去,许是累了,许是倦了,五百年来,它一直在现实和梦幻中挣扎着,大约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吧?
痴想着,天色就暗了下来。
那边,国旗已经降下了。广场上的人群纷纷散去,南来北往,东奔西走,都往着自己该去的地方去了。我该去哪里呢?是面前的紫禁城吗?为什么它是如此的吸引着我?我的目光竟久久不能离开它……
忽然一阵风起,手中的风筝被吹得汩汩地响,我一楞,来不及多想,返身跑开两步,手一松,风筝倏忽上了天。
线轴转到了尽头,风筝似乎还不甘心,它还在一挣一挣地向上窜着。难道想走吗?我的红风筝?
似乎是回答我心里的问题,&ldo;嘣&rdo;的一声,线断了。
一切都是在短暂的瞬间发生的。
红风筝别我而去,我借着天边残留的最后一丝光韵,清楚地看到我的红风筝逃进了紫禁城。不知道它会落在哪个角落‐‐天完全暗了,这个问题我是永远不能知道的了。
手中攥着无线的线轴回到家,哥已经在等我了。看他那表情,我就知道不是好消息。
&ldo;那小子辞职了。&rdo;哥尽量平淡地说。
&ldo;什么?他回北京了?&rdo;我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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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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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没有见到,说是一大早公司没开门就回来了,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个一干二净,给老总留了一封辞职信就没影儿了。&rdo;
&ldo;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叫我知道……&rdo;我跌坐在沙发上,猫猫跳上来,用黄眼睛看着我。
&ldo;你别着急,他也许是今天才刚回来,要处理很多事情。反正你也帮不上手,还是耐心等一下,他会给你一个解释的,别乱想。&rdo;哥拍拍我的脑袋,像小时侯那样。他很久都不这样拍我的脑袋了。
我点点头。
我答应过润枫,我会信任他的。
然而,夜深了,也没有他的电话打进来。他的手机一直关着。
一大早赶回学校,公寓门房的阿姨递给我一封信,是润枫昨天晚上送来的。
他的笔迹略微有点凌乱,字写得很大。信上说,他已经回到北京了,有些事情要处理,是帮朋友的一个忙。现在还不能见我,要我耐心地等几天,他会告诉我所有的事情的。最后特别说,丫头,记得,相信我。
起码,他还是好好的;起码,他回到我身边了;起码,我很快能见到他了……我为自己罗织出一连串的理由,叫自己开心起来。
可是,我做不到。
隐约觉得,他就像那只红风筝,已经挣脱了我的羁绊,飞走了,也许,再也不回来了。还不如当初我就一病不起呢!我赌气想着,这样,我就不用知道他的离开,也不用品尝等待的煎熬,更不用忍受猜疑的折磨了!
那天,我做了很多我认为润枫不会喜欢的事情‐‐我逃课了。然后跑去超市拿好多我并不需要的东西,在收银台说自己忘了带钱,全扔在那就跑掉。接着去西单图书大厦把那里书架上的书翻个乱七八糟……最后,我去坐了地铁。
那是润枫最不喜欢的事情。他说他不喜欢到地下,他莫名其妙地厌恶地铁。
可是我却坐在环线的地铁车厢里,随着列车的颠簸,一圈又一圈地环绕在北京城的地下。我希望那隧道永远没有尽头,也不要有车站,朝着更深的地下开吧……仿佛我要找的东西应该是在那里的。
头顶上应该是城墙吧,在很多年前。
似乎我们格外偏爱墙。一个小小的花池会有篱笆做墙,一个院落会有青砖砌墙,一个城市会有高大的城墙,一个国家也要有长城做墙……对了,还有紫禁城,它也有坚固的墙,有它阻隔着,进去的出不来,出来了就回不去。
一连几天我就这样荒唐地在地铁里耗费着时光,有时候我会在天安门东站或者西站下车,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一会,听着列车在我身边呼啸而过,看它从地洞的一头钻出来,再从另一头钻进去。上上下下的人有着各自不同的面孔,在我看来他们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呆滞。有时候我会恍惚觉得是润枫朝我走过来‐‐但是不是,他是不会坐地铁的。
我真傻,怎么能在一个他不会来的地方期待见到他呢?也许,我是期望,他会为了找到我而到这个他憎恶的地方来?他会吗?
我到底是想等他,还是想躲他?当我说不出答案的时候,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下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一个说天天离不开你的人,忽然地就不再出现了呢?那些曾经的日子,就像水纹一样淡淡消散了吗?
一只有力的手忽然拉我起来,泪水模糊了视线,我本能地挣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