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如夏虽然开心,但也觉得事情不太对,疑惑地跟陈常君对视。
陈常君将那袋子钱丢进背篓,听到磁石和钱撞击发出的噼啪声就已经心中有数。
荣家湾镇两家铁匠铺,另外一家生意好的不得了,孙家铁匠铺就生意惨淡。
大哥虽然人不咋样,可不能看他走上邪门歪道。
陈常君思量这事还得想办法让他爹娘出面,且不能张扬,否则制假钱可是要被活活打死的,如今只能寄希望他是被逼迫或者不知情。
熙朝并非不流通铁钱,为避免铜钱外流去别国,只在边境几个州使用铁钱;
铁钱的通常价值是三到五个换一个铜钱,而孙家铁匠铺流出的铁钱长得跟铜钱一模一样,重量也差不多,想必是其中还掺了铅。
陈常君心情沉重,思索该如何应对这事,最好是趁着事情没闹大,这一两日内就不声不响地将大哥带回来。
巷子口,一阵嘈杂传来,隐约可听“铁钱”“外乡人”等字眼。
三人好奇围过去,只见众人正对着一个孩子拳打脚踢。
那孩子佝偻身子在地上,用手抱住头,不吭声也不反抗。
“小哥,这好像就是刚才抢我饼那个。”陈如夏悄悄对陈常君说。
众人义愤填膺,意思是这个孩子用铁钱买东西,而且他是个外乡人。
陈常君仔细观察,随后不由一惊,低声问陈如夏:“你刚说他是小郎君?”
陈如夏也盯着这孩童细看,喃喃道:“没错,就是他……不过怎么现在看好像是个小娘子呢?”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陈常君皱眉。
这分明就是个短发的女孩子啊。
这小娘子名叫莫宛央,本是京城汴梁一官户家的千金,因祖父去河西东路赈灾剿匪不利被贬去岭南,一家人跟着迁徙。
上任路上,上年纪的祖父一病不起,没两日就归西。后遇上贼寇,父亲为保护家人惨死,婢子小厮死的死、逃的逃,剩下他们母女随流民流落至此。
到荣家湾镇后,母女二人实在走不动,又听说巴陵郡守有意安排流民,便找地方暂时安顿下来,以乞讨为生。
莫宛央性格是肉眼可见的倔强,这些日子被人如何欺负也没掉过一滴泪,眼下更是连哼都不哼一声。
“谁知道是流民还是贼寇?!亏我昨儿还给过他一文钱呢!”有人忿忿地踢了一脚。
陈常君看眼旁边的破碗,结合周围几个人说这半大孩子这几日一直在乞讨,便知道她是无辜的。
又有人气愤地要伸脚揣她身子时,陈常君一个箭步挡在女子身前。
“住手!”陈常君拿起那破碗展示给众人。
“大家看,她不过是个到此乞讨的流民,花出去的钱也是从镇子乞讨来的,所以这铁钱终究还是别人扔进这碗里的。”
一群大人被小孩子讲了道理,一个个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可这样简单的道理他们有怎会不懂呢?不过因自己也是受害者,找不到真凶时,就一股脑把气都撒到更弱的人身上。
谁让她没能力反抗呢?
陈如夏扶起莫宛央,却被她抗拒地推开。
一个浑身油渍的微胖男人站出来,对陈常君道:“小子,听你口音是本地,她刚给我的十文可都是铁钱,你倒是说说,咱们谁见过那么多铁钱?”
有人附和:“铁钱都在边境州府使用,且五个才顶一枚铜钱,她手里这些个个都跟铜钱一模一样,根本就不是边州用的!”
陈常君讽刺道:
“她如果真有这本身,还跑来要饭做甚?这其中一定有别的问题。”
说着,他扭头让那女孩给出一个解释,问她钱是哪儿来的。
女孩神色警惕,垂眸捋了下短发后,忽然蒙地抬头,指着众人愤怒地哇哇几声,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哑巴!”
哑巴才狠呢,又狠又坏!年岁小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