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蒸汽太热,在她的絮叨声中,阿糯的脸烫得发慌,连忙胡乱揣了两块糕点,丢下一句&ldo;大娘您先忙,我到前面去帮忙&rdo;,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跑出老远,才觉出手中点心还滚烫,忙龇牙咧嘴地来回倒手,一边吹气一边小心翼翼去啃。哎哟,原本该美滋滋吃喜酒的日子,硬生生被逼到这步田地,怎一个惨字了得。
她正自我哀怨,忽听前面传来一个声音:&ldo;慢些,小心烫着。&rdo;
她一激灵,慌忙抬头,就见岚泽站在她面前只几步远的地方,注视着她,眼底似乎有一点暖意。
阿糯一时间手足无措,也不知是该掉头就跑,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就定在了原地,手里捧着吃了一半的点心,腮帮子还一鼓一鼓的。她觉得,这情形委实有点丢脸。
岚泽笑了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走上前来,十分自然地取过她吃剩的点心放进去,还解释道:&ldo;这样便不会太烫了。&rdo;
阿糯喉头一堵,尴尬地左顾右盼半晌,见岚泽定定地看着她,只能没话找话,&ldo;你……不是来找我算账的啊?&rdo;
话一出口,她就想抽自己一巴掌,对面还没开口呢,这不等于承认她心虚吗。
果然,岚泽轻轻笑了一声,&ldo;你也知道为师要找你算账?&rdo;
阿糯慌归慌,人倒还不傻,偷偷觑着他的神色,就觉出他并非在生气,胆子顿时大了许多,眼一闭便道:&ldo;来吧来吧,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rdo;
岚泽是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得连连摇头,&ldo;你这是在将为师的军么。&rdo;
阿糯睁眼嘿嘿一笑,一口白牙。
岚泽深切地觉得,他在这个徒弟面前,着实是没有半点威信,只得道:&ldo;但你的胆子也太大了,风峦要与凡间女子成亲一事,好歹该与我提一声才是。&rdo;
阿糯自知理亏,哼唧了两声,低声道:&ldo;我怕你罚他。&rdo;说完又连忙接上一句,&ldo;你不会把他和向婉怎么样吧?&rdo;
岚泽看着她担心的眼神,叹了一口气,&ldo;此事稍后再说,你先告诉为师,这凡间大运,司命现今作何打算?&rdo;
&ldo;哦,这个呀已经解决了。&rdo;听到是提这事,阿糯长舒一口气,连忙将昨夜读的戏本子完完整整地给岚泽讲了一遍,末了还由衷地加上一句:&ldo;你看镜尧厉害吧?&rdo;
是厉害,厉害到能拐着阿糯办出这么大的事还瞒着他了。岚泽心里觉得,改天得跟帝昊提一提治下的问题。
不过听完阿糯的故事,他那颗自凌晨在水镜里看见她和敖梧在一起就堵得难受的心忽然舒服一些了,轻声道:&ldo;这就是你把东海七太子找来的缘故?&rdo;
&ldo;可不是嘛。&rdo;一提这事,阿糯还颇为得意,&ldo;幸亏他上回送了片龙鳞给我,不然我还没那么快找着他呢。&rdo;
不料此言一出,岚泽的眉头立刻便皱了起来。
&ldo;龙鳞?什么时候的事?&rdo;
阿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了脸色,茫然道:&ldo;大概一个多月前?就是上回我和小师兄下凡游历的时候嘛,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只大鹏妖吗?敖梧为了让我带他一起捉妖,就把鳞送给我当报答啦。&rdo;
在阿糯看来,这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不过一片鳞罢了,和鱼鳞也没有太大的不同。可她每说一个字,岚泽的眉头就更紧一分,好像这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样。
岚泽吸了一口气,似乎是用了片刻来缓和神色,才开口,&ldo;此物不可随便收受,改天还给别人吧。&rdo;
阿糯一听就不乐意了,虽然她没觉得这片鳞有多金贵吧,可它顶用啊,只要拿着它就能随时随地把东海龙太子喊来,这是多大的排场,再说了,要是没有它,她和镜尧还真得千里迢迢去东海挖什么海灵芝呢。
于是她脖子一梗,斩钉截铁,&ldo;不行!&rdo;
看着她的模样,岚泽心里陡然凉得像被人泼了一捧雪水。龙族向来极爱惜鳞片,只肯送与重要之人,以作信物,他还只当是阿糯不晓得轻重,他人既送,便莽撞地收了,没想到她原来是如此珍视吗?
他忽然十分后悔,假如当初知道她会与那条小龙生出牵扯,他定然不会带她去堂庭山做客,也不会让风峦领她下凡历练,还不如将她牢牢地拴在玉门山陪他。只可惜……
心口陡然绞痛,他连日来以有尘池水作镜,观看阿糯在凡间的情形,已是耗费了大量法力,此次从玉门山赶到京城又是一番劳顿,此刻一口气没能忍住,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阿糯吓了一跳,忙一把扶住他,&ldo;你怎么了?&rdo;
他却怕真的吓着她,侧过身去避开她的目光,咬紧牙关,屏息片刻,将胸中的翻涌强忍下去,才轻轻道:&ldo;没事。&rdo;
他强装出的平静听在阿糯耳朵里,倒像有几分冷淡似的,阿糯撇了撇嘴,小心翼翼地探头过去,打量着他的脸色。
为防被她看出端倪,岚泽只能绷紧了脸,眉眼低垂,唇角抿成一线,在不明就里的人看来,倒真有几分冷若霜雪的气势。
真生气了啊?阿糯挠挠头,沉默了片刻,忽地蹦出一句话来:&ldo;哎,你不会是吃醋了吧?&rdo;
岚泽一瞬间哭笑不得,脸几乎就要绷不住,但仔细一想,也不得不承认,她仿佛也没有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