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楚若就那样走到岚泽跟前,直愣愣地盯着他道:&ldo;师父。&rdo;
她这一句出口,旁人皆不觉得如何,岚泽、逐光和风峦却立时怔住。阿糯从不喊他师父,因为她总觉得,这两个字一旦出口,好像他们的辈分都有区别了,要说在一起,越发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自从上玉门山以来,她一直都是没大没小地直呼其名,岚泽脾气好,也由得她去。会喊他师父的只有……
面对三人惊疑探询的眼神,和满殿仙家疑惑的目光,楚若的声音越发轻柔:&ldo;师父,我回来了,我是楚若。&rdo;
于是四座皆惊。
风平浪静了许多年的天界,终于爆出了一个惊天八卦‐‐岚泽上神的二弟子回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凡间转了一大圈,换了一张逊色得多的脸皮,但毕竟是如假包换地回来了。
不仅如此,还由天帝陛下金口玉言当堂赐婚了,不过对于这桩事情,谁也没有什么意见。
本来嘛,有华岑上神的例子在前头,师徒成夫妻也不是什么破天荒的事,何况不少人当年都看得出来,岚泽上神和女徒弟之间早有些苗头,只是两人脸皮都薄,都不曾捅破,后来出了那档子事,不知道多少眼眶子浅的替他们落过两滴泪,眼下得知岚泽新收的徒弟原来就是化了凡人的楚若,虽然是突然了些,但总归是圆满了。
于是,帝昊让星官推了最近的良辰吉日,又拨了数十名仙官仙婢到玉门山上,全力操办婚事,力求办得热闹,办得气派。
一夕之间,玉门山成了整个天界最热闹的所在,各路神仙都以受邀来吃喜酒为天大的体面,有些没能受邀又想来见世面的小仙,便各显神通,有实心眼的一心想从后山爬上来,也有机灵的试图藏在瓜果菜蔬里混进来,闹得逐光和风峦不光要筹备婚礼,还得分神照应这些人,好不辛苦。
而岚泽和楚若,反倒成了整座玉门山上最清闲的人。
&ldo;哎,师父你说,我到时候该从哪儿出嫁呀?&rdo;
说这话时,楚若趴在岚泽书房的窗口,望着远处有说有笑的风峦和向婉,眼睛像弯月。
岚泽懵了一懵,审视了一眼玉门山上仅有的几间屋子,小心翼翼道:&ldo;我们玉门山的确简素了些,为师一定让他们将你的屋子着意装饰,可好?&rdo;
他心底里觉得对不住楚若,不像帝昊有整座天宫,华岑也是个不亏待自己的,他于衣食住行上向来不怎么讲究,多少万年都是得过且过,从来也没觉出什么不好来,直到今日才发现,山上朴素得甚至有些寒酸,实在不像个大婚的体统。
楚若闻言却摇了摇头,&ldo;这个不打紧,我只是在想,我的卧房离你的也太近啦,到时候左边出门右边进门,一眨眼的工夫,连爆竹都来不及放呢。&rdo;
岚泽挑眉,&ldo;如此,叫他们抬着轿子去后山绕一圈再回来,也无妨的。&rdo;
楚若便咕叽一声笑出来,笑完了,忽然俯身枕了岚泽的半边袖子,抬眼看着他,半晌轻轻道:&ldo;真好。&rdo;
岚泽低头不语,只唇边挂了一抹浅笑,用指尖替她理了理鬓发。
&ldo;你说,&rdo;楚若眼睛眨巴眨巴,&ldo;为什么我的记忆都回来了,脸和法力却还没有恢复呀?&rdo;
岚泽沉默了一会儿,&ldo;为师也不甚清楚,想来轮回这事还是归喻辰管的,要不然改天我们去问问他。&rdo;
&ldo;啊,可以就这几天吗?&rdo;
&ldo;这几天恐怕难,先不说我们这里忙着操办,喻辰为了来吃喜酒,恐怕也在没日没夜地赶着批公文呢。&rdo;岚泽轻笑,&ldo;怎么,这样急?&rdo;
&ldo;急呀,这不是马上要成亲了嘛。&rdo;
岚泽看着那张皱成一团的小脸,忍不住笑出声来,直视着她的双眼,压低声音:&ldo;阿若怎样都好看。&rdo;
楚若厚了万年的脸皮终究是撑不住红了一红,忙装作忽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的样子,伸出手去绕着他袖口下露出的红色编织丝线。
那是他在凡间集市上买的姻缘结,与她手上的原本是一对,如今她回归了正身,这条绳子总算是光明正大地戴了上去。她想起当初岚泽别别扭扭遮遮掩掩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
&ldo;要不是镜尧这回偷着去找他们商量,想出这个办法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rdo;她佯作出几分愠怒,开口并不是问句。
岚泽的目光闪了一闪,良久点了点头。
&ldo;没看见。&rdo;楚若撇开眼去。
岚泽脸上顿时发红,做贼般地向窗外望了一眼,见没人在近旁,才凑上前去低声软语:&ldo;阿若,是为师错了。&rdo;
楚若藏住快从嘴角滑出的微笑,哼了一声,翻身坐起来,&ldo;一句错了就把我打发了?&rdo;
假如说她从前顾及师徒身份,还多少收一收脾气,如今可是再没人能治住她这个性子了,岚泽已经预见到了自己和华岑一般,被媳妇吃得死死的未来,可偏又没华岑油嘴滑舌会哄人,只能通红着一张脸手足无措。
他这副模样,楚若私心里觉得,实在是俊俏可爱得很,想起他为她做的周全打算,还有过去这些日子里的辛苦,她心头忍不住一酸,很想伸手抱住他,可是到头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ldo;不行,我得罚你长长记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