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当然啦,北北,我说的再多也都是废话,最终还是要看阿城的选择嘛,他如果坚持要跟你在一起,我们也不会强烈反对,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任何人都替不了自己,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才知道。我只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跟你说说我的心里话,听不听,在你们自己。&rdo;
他最后下个模棱两可的结论,又拿起报纸开始看。
我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身上一阵阵的冒汗。
我的脑容量有限,现在已经无暇思考我跟杜雨城的未来,我只想知道我妈怎么会死的,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明明可以逃走却要撞车自杀?我想去看看她,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样子,总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并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而是我的一场梦魇,我想早点醒过来,过回以前的生活,就算再辛苦,至少有一个完整的家,就算我妈有时候会骂我打我,却还是关怀我的时候多,我也可以跟我的兄弟姊妹相亲相爱,一起过着有苦有乐的平凡生活。
杜雨城开门进来,看到我,咧嘴笑笑,走过来,摸我的额头:&ldo;嗯,不烧了,今天晚上吃盐焗虾和蒜蓉生蚝,我的拿手菜,舅舅最喜欢吃,一人能吃十只虾子二十多个生蚝,不过你今天就不能吃了,发烧忌海鲜,只能吃蔬菜和水果!我买了新鲜的车厘子,一会榨汁给你喝。&rdo;
他提着菜篮子往厨房去。
我跟在他后面进了厨房,把门关了。
他往冰箱里放完东西,回头看见我,伸手刮我鼻子:&ldo;一会儿没见就想我啦?老实去椅子上坐着,我们说说话儿。&rdo;
&ldo;杜雨城,我想去看看我妈。&rdo;
他摸摸我的头:&ldo;傻丫头,现在不能看,等警察结了案,通知我们才能领回遗体的。&rdo;
&ldo;你想办法,让我见见她。我想见她。&rdo;我抱住他,央求他。
他点头,掏出手机打电话:&ldo;我问问刘律师,能不能让我们先见见,只是他是个打经济案的律师,未必有这方面的关系。&rdo;
半小时后,刘律师回电话说我们可以过去看看。
他舅舅很遗憾晚饭要一个人吃。
杜雨城去洗手间冲澡,我和他舅舅坐在客厅里。
他舅舅盯着我看了半晌,要张嘴说话,我先发制人,开了口:&ldo;刘先生,我知道我该怎么做,这件事过后,我会离开他。只现在求求你,把他先借给你用用,因为我身边实在是没有要吧指望的人,我想弄明白我妈妈的死因,不想我妈死的不明不白。&rdo;
他耸耸肩,叹口气:&ldo;顾小姐,你客气了,看的出来,阿城他是真心爱你的,你们这个年纪总是觉得爱情是世界是最重要的事情,其实不然,等过了四十岁以后,就会发现,其实世上有很多事都比爱情重要的多。而要保持两个人相爱的条件也很苛刻。若是到那时候再分开,对彼此的伤害会更大,尤其是有了孩子以后。&rdo;
杜雨城擦着头发从洗手间出来:&ldo;你们说什么呢,什么有了孩子以后?舅舅,你不会也跟姥姥一样婆婆妈妈的在催生吧?这可不像是你干的事啊!&rdo;
&ldo;看来只得我自己去厨房煮个牡蛎吃啦,我记得小时候在海里抠出这玩意儿,都是拿小刀撬开,直接吃的,最多也是回家让妈妈放锅里稍微蒸一下就可以吃了,我也蒸个试试……&rdo;
他边说边走进厨房关了门。
&ldo;小北,走啊。&rdo;杜雨城开门,招呼正在发呆的我。
我回过神,抱着外套跟他出门。
有人说经历亲人死亡后,悲痛通常分三个阶段,一阶段是根本不相信亲人已经离开,不会多悲伤难过只是满心的怀疑。二阶段开始痛苦难受不何接受,三阶段才是接受后慢慢痛苦,开始回忆。
我知道我妈妈陈美凤死了,可我根本就不相信这是真的,我急着去看看他们为什么要这样骗我,或是急着去证明这一切不过是我在做梦。
殡仪馆,工作人员打开冷柜,把一具尸体从柜子里面拖出来。盖着白单子,单子上染着暗红的血。
工作人员在杜雨城耳边低语几句,杜雨城点着头,面目忧伤的瞧向我。
&ldo;她是我妈,有话你跟我说。&rdo;我对工作人员说道。
工作人员微微叹口气,退到一边。
杜雨城抱住我的肩膀,低声说:&ldo;小北,阿姨被车撞过后的样子不是很好看,你确定要现在看吗?刚才那位大哥跟我说,我们可以等到结案后,殡仪馆的化妆师给阿姨化过妆之后再看的。&rdo;
我紧紧咬住嘴唇,上前一步,伸手掀开白单子,露出里面的人来。
躺在抽屉里冒着白气的人没有了大半边脑袋,身子扭曲不成样子,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人。
可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妈妈陈美凤,凭只剩下的那小半边脸,我也认得出来,我生病的时候,她曾经背着我去医院,我趴在她的背上伸手揪她耳朵边的痦子,揪到她疼,她就大声骂我装病,要把我扔到街上喂老鼠。
那颗痦子还在,沾着她的血,变成了红色。
杜雨城不跟我商量,把白单子盖好,把抽屉推了回去。
抽屉关闭的时候发出沉闷的一声金属撞击声,随着这声音,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急诊室的床上,头上缠着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