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林再忍不住,挑起眉毛得意洋洋地看绫织一眼,拽着那哭的稀里哗啦的小丫头就要走。我却横在她跟前,抱着胳膊只是笑。
&ldo;你是什么人?&rdo;她很没眼色地瞪着我,&ldo;夫人叫我去教她规矩,你敢拦着?&rdo;
我朗朗笑道:&ldo;我从小也是没有规矩的,你们夫人最烦我,你要不要也教教我?&rdo;
我听到优姝在屋里屏住了呼吸,压抑着的满腔怒火又化作了怜惜。想着她也是不容易,小小年纪里碰到这种事,巫端臣又是个油盐不进的。
我步入里屋,见着她一身白地黄花的家常袍子,半歪在软塌上,脸圆了很多,肚子很明显的鼓了起来。
她抬起头,很不自然地向我道:&ldo;阿姐。&rdo;
&ldo;你身边跟的是什么人?&rdo;我笑吟吟地坐到她身边,&ldo;眼色压根儿没有,只会呼呼炸炸的,好像唯一的本事就是扇耳巴子。天底下的人,只要有一只手在,谁不会扇耳巴子了?&rdo;
优姝别别扭扭道:&ldo;她前些天入的府,我看她嘴巴甜,做事也利索,就放到身边了。&rdo;她神情渐渐冷静下来,声音也温吞了,&ldo;既然冲撞了阿姐,也就没什么好留了。绫织,你给她包一包银子,要她今天就搬出府去。&rdo;
绫织将满脸不可置信的芳林拽走了,优姝又将屋里的下人统统支开。待得只剩下了我们俩,我便沉下脸来,叱道:&ldo;瞧瞧你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不痛快,就拿手下人泄气么?母亲当年是这么教你的?&rdo;
她&ldo;哇&rdo;的一声便哭了出来,&ldo;阿姐,我不管了,阿娘当年是白教我了。我就是看她们不顺眼,当年祁白梅在的时候,她们通通都喜欢那个狐狸精,现在那妖孽死了,还阴魂不散,害得端臣要离我而去。你别看她们表面恭恭敬敬,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笑话我!&rdo;
优姝从未对我如此袒露心迹,越发让我觉得责任重大,便问:&ldo;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祁拘幽来说白梅死了,巫端臣就敢说要辞官?&rdo;
&ldo;她们狐狸精做惯了,就喜欢添油加醋,&rdo;优姝咬牙切齿,&ldo;她大清早的过来,说祁白梅死了,说她是因端臣死的。笑话,这能怨端臣?偏偏他心肠好,相信了,说是自己害了她。然后就说要辞官,说要住到祁山脚下的屋子里去,还要我也去!&rdo;
我忙问:&ldo;要你也去?&rdo;
&ldo;是,&rdo;优姝哭哭啼啼,&ldo;他说他要照顾我。&rdo;
我心一宽,便笑道:&ldo;那你随他去便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到时候你们俩在祁山脚下住着,我去找你玩。&rdo;
优姝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半晌才说:&ldo;阿姐,你是不是疯了?除非再有人打过来,否则我这辈子是不会出长安城了。何况,我当初嫁的人,是新科状元,是吏部侍郎,可不是祁山脚底下一个种田郎。&rdo;
我霎时被浇了个透心凉。
她攥着我的衣袖哀求我,&ldo;阿姐,你去晨昏寺,你去劝劝他。他现在什么人也不肯见,我真怕他在里面头发一剃就出家了。你是祁白梅的朋友,他会见你的。你问问他,这辈子就耗在祁白梅那只狐狸身上了?寒窗苦读的功名不要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管了?&rdo;
我下意识地抽回手,有点伤心地看着她,问:&ldo;你喜欢巫端臣吗?&rdo;
她忽然就不哭了,脸上泪痕宛然,眼神却变得锋利起来。她对我笑笑,&ldo;我喜欢谁,阿姐不是一直知道吗?&rdo;
我僵硬地站起身来。
她低着头,沉默了很久,说:&ldo;你还记不记得他给我画了一柄扇子?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画的,最后也是被你给撕碎了。我看着你撕碎它,心里首先是难过,后来又觉得解脱。反正从来不管我的事,我也用不着花心思。结果还是把那扇子拾回去,小心翼翼地黏起来。&rdo;
&ldo;你还喜欢郁蓝生?&rdo;我虚弱地问她。
&ldo;不喜欢了。&rdo;优姝干脆利落地说,&ldo;但是小时候很喜欢。小时候的喜欢,总是比较容易。到了现在,该考虑的东西就太多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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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自一人驾着马上,缓缓驶过山路,登上晨昏寺。路上我想起了一些事情,小时候和枕壶在寺里烧香,前些年庄致致在这里救我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