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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1页）

&ot;什么……?&ot;哈姆达尼抬起头，含糊不清地咕噜了一句，象是在恶梦中没有醒来。

&ot;你这样子自己不觉得难看，我还觉得恶心呢，换了换了。&ot;旋风抓起一套干净衣服扔在哈姆达尼身边。

他们来到前甲板上。此时的海面风平浪静，由于远离任何一个大陆或岛屿，连海鸟也不来搔扰他们。周围没有参照物，他们虽然从理智上知道船在走，但感觉却没有告诉他们这一点。船象静止在大洋中一样。白云悠悠，为他们遮着阳光。任何一种危险对他们来说，或者已经留在不远的过去，或者守在不久的将来。现在则是可以忙里偷闲的时候。一望无边的大海就象是母亲的子宫，悠来荡去，让船上的人感受着非常原始和纯净的安全、静谧和慵懒。

他们盘腿坐在甲板上，让轻微颠簸的船像摇篮一样摇晃着自己。

&ot;我说老师，&ot;旋风拾起了他们以前见面时的老称呼。&ot;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我是否还有几个师姐或者师妹?&ot;

旋风说话时带着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他这副德性，连日来哈姆达尼也已经熟悉了。哈姆达尼刚被抓进稽查队时，曾对这个假徒弟咬牙切齿，恨他坏了自己一生的心血。但后来，他逐渐把怨愤转向了自己，怪自己没有充分保持警惕。最初，正是因为自己觉得兄弟群岛远在世外，不会受到那么严密的侦查，结果才让旋风钻了空子。再到后来，他逐渐理解了旋风这个人，知道他其实什么信仰也没有，只不过是在履行职责，于是更觉得无从恨起。

&ot;我有一个女儿，不过和你谈不上什么师姐师妹。你的师父是新实智光，不是我。&ot;哈姆达尼说的是稽查队千年来留下的职业习俗。

&ot;那倒未必。如果我们生活在另一个时代，我很可能真的拜您为师。听说在&39;魔鬼时代&39;里，当个&39;魔鬼代言人&39;也是挺风光的事。就象现在当教士一样，地位、金钱、美女一样不少。不象现在您老先生这样需要东躲西藏，到头来还得下监入狱。要在那时，我一定争取当个出色的&39;魔鬼代言人&39;!只要别赶上法皇降世的年代就行。不提它了。我那个师姐或师妹是象您多一点，还是象她母亲多一点?&ot;

旋风的问话一向充满&ot;禅机&ot;，哈姆达尼不善说笑，一时弄不清他到底想问什么。生怕自己答错了，成了他开玩笑的素材。

&ot;我是说，如果象您多一点，那一定会是个娇小玲珑的姑娘。因为您的身材偏瘦。唉，老先生，其实你不必对我有成见，如果你不是异教徒，我不是稽查队长，也许我会是你的好女婿，你信不信?&ot;

旋风之所以风趣幽默，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什么都敢说，特别是一些听上去犯禁的话，常被他用来开玩笑。当然，只是在私下场合说。旋风人缘也好，没有人拿这些犯禁的话向上汇报。这会儿在大洋中心，什么教规教法更是被他扔到九霄云外。就连相互间本来以鸿沟为界的哈姆达尼都差点被他逗笑了。

&ot;唉，十几年没见到她了，她长得什么样我一点也不知道了。不过，我倒希望她最好长得和她母亲一个样。因为我的记忆里只有她母亲的样子。她母亲很美。&ot;哈姆达尼望着遥远的天际。旋风不知道那一对母女是不是正生活在他注视着的那个方向。

&ot;你为什么不和她们一起?那是一次偷情?&ot;

&ot;不，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ot;对旋风随随便便的问话哈姆达尼不以为忤。

&ot;老先生，你这就不对了。你既然有了老婆孩子，就应该多为她们想想。干一个正经营生。平日陪着娇妻爱女。当然，如果你是受不了恶老婆的气，才流浪世界，投入魔道，那又另当别论。可听你讲话的语气，又肯定不是这样。&ot;

&ot;她不会给我什么气受。在我一生中最悲惨最潦倒的时候，她来到我身边，在我的生活中充当了半个母亲的角色。我们还有个可爱的小女儿。&ot;大概是多少年都不曾对人吐露过个人的感情生活，哈姆达尼的话音里满含深情，全无遮拦。

&ot;那你就既不是一个好丈夫，又不是一个好父亲。你别这样瞧着我。&ot;旋风的上身直了直，摆出一副论战的架式。

&ot;我很快也要为人夫，为人父了，这种责任感我心里是有的。那个女人对你这样好，你还要抛下她，干这些违法犯禁的事，弄得下监入狱。你说，你是不是没有尽到一个男人该尽的责任?除非她和你一样也是邪门的异教徒。&ot;

&ot;她只是个好女人。&ot;哈姆达尼仿佛忽然与旋风有了共同语言，也直了直身子，&ot;但我不同意你的指责。这种指责不用别人提出，以前我就问过自己许多遍，我拷问自己的良心。我是个好男人?好父亲吗?不是，真的不是。我承认。但是我的良心最终经受住了这种拷问。因为我之所以放弃对她们的责任，是为了准备承担起更多责任;我没有给她们足够的爱，是因为我想给世人更多的爱。&ot;

江布尔从前舱走上甲板到后舱去，路过这里，看到这两个人竟然在一起拉家常，大感怪异。旋风向他招了招手。

&ot;去，拿我的午饭。两份!&ot;

江布尔应了一声，又看了看他们俩，摇摇头走进了船舱。

&ot;其实，我这样作也正是因为爱她们，最深最深的爱。尤其是对我的女儿，还有将来她的孩子，她孩子的孩子。我想给他们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充满真理的世界。不是《朝阳启信录》上的&39;真理&39;，而是真正的真理。发乎于天地，凝结于人心。一个&39;真&39;的世界，它一定很美，很美……就象这大海一样辉煌。&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