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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抗战的一天到来了&rdo;,所有人的心中都在说着这一句话!
父亲电话早已打来,明天一早就派人来接她回家,然后全家搬到上海。
晚上,梅映雪漫无目的地在校园中闲逛,马上就要离开这儿了,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她真的不舍得离开这个美丽的校园,离开这美丽的无名湖,还有‐‐他!可是,他到底去了哪里?
月光下的无名湖波澜不起,湖边的长草间虫声唧唧,显得格外宁静,这如画风景和外面的连天战火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梅映雪在湖边的长石上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夜凉侵体,打算回去休息。就听见身后一个声音笑着说道:&ldo;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rdo;
二十五
二十五
那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在梅映雪听来不啻于霹雳一般,她整个人一下子竟呆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他吗?还是因为我太想念他而产生的幻觉?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张脸庞。是他!真的是他!梅映雪一阵激动,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一软,便要倒下。
&ldo;映雪!&rdo;一双强健的臂膀有力地挽住了她,&ldo;是我啊!&rdo;
&ldo;旭华,真的是你?&rdo;梅映雪睁开了眼睛,脸上的神情仿佛是在做梦一般。&ldo;你到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rdo;她再也忍不住,抱住了他的肩头,哇哇大哭。
吴旭华拿手轻轻地梳着她的长发,&ldo;我怎么会不要你了呢?傻姑娘!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够遇到你!别哭了,我的时间不多,咱们好好说回话。&rdo;
梅映雪止住了哭泣,吴旭华帮她拭去了眼角边的泪水,轻轻地搂着她在长石上坐下。
&ldo;你刚才说时间不多了,什么意思?&rdo;
吴旭华望着夜空,像是在回答梅映雪,又像是对着面前的虚空说道:&ldo;我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找你,我是来向你道别的。&rdo;
&ldo;你又要走?&rdo;梅映雪万万没想到,这次的相遇居然是离别的开始。
&ldo;是啊!&rdo;吴旭华叹了一口气,&ldo;等把鬼子赶出了中国,我想我就能回来找你了!&rdo;
梅映雪低着头说道:&ldo;明天我就要跟着我爹去南方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rdo;
&ldo;任务完成后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相信我!&rdo;吴旭华紧紧地搂住了她。
&ldo;可是我好担心你啊!&rdo;这两天来,梅映雪一直朝思暮想,刻骨铭心,那种滋味比什么都难受。
&ldo;没关系,&rdo;吴旭华变魔术似的从身后取出一根木杖,&ldo;这个给你,有了它你就可以放心了!&rdo;
&ldo;我不需要拐杖,我只要你平平安安!&rdo;梅映雪不解他的用意究竟为何。
&ldo;这可不是一般的木杖,&rdo;吴旭华笑着说道,&ldo;上面带着我的八字,除非它折断了,否则我都是平安无事的。&rdo;
&ldo;真的吗?&rdo;梅映雪有些怀疑。
吴旭华微微一笑,在她耳边说道:&ldo;别忘了,我是个祝由科的术士。&rdo;
她自然不再怀疑他的话,将头轻轻枕在他肩上。两人就这样相偎而坐,任时间匆匆地从他们之间流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旭华长吁了一口气,&ldo;好了,我也该走了!&rdo;
梅映雪的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知道这一别后,要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李太白诗云:&ldo;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rdo;这相思之苦岂是她所能承受的?
她伸手入怀,掏出了随身携带的为他所画的小像,&ldo;这是我为你画的,你收在身边吧。&rdo;
吴旭华展开画卷,笑了笑说道:&ldo;我有那么潇洒吗?&rdo;然后咬破中指,借血奋指疾书,题了一首小诗:&ldo;大地春如海,男儿国是家。龙灯花鼓夜,长剑走天涯。&rdo;然后将画交还给梅映雪:&ldo;还是你收着吧,想我的时候也可以有个寄托。&rdo;
梅映雪望着那首言志诗,心中早已下了决定:&ldo;风雨结同舟,依依约白头,任凭潮浪险,相与渡横流。&rdo;
吴旭华仰天大笑,&ldo;知我者映雪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吴旭华今生无悔!&rdo;说罢站起身来大踏步而去,更不回头望上一眼。
梅映雪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消失在树丛中,心中犹如刀搅一般,将画儿紧紧贴在胸口,再也不肯离开。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是她父亲安排的那样,她来到了上海。未几日寇南下,全家又远赴陪都重庆。
一年又一年,转眼间四年过去了。梅映雪已经渐渐习惯了在重庆的生活,每天晚上她都要检视一下木杖,确信没有任何裂痕后才能安心入睡。
父母亲想要帮她介绍婆家,可是全都被她拒绝了。她的心中只有一个人,根本不允许其他男人进入。
那是个雷雨夜,她永远记得那一天‐‐1941年7月8日,是他们分别的第四年。那天她又和父亲吵了一架,原因就是为了她的终身大事。
晚上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思念正一点一滴地吞噬着她的心灵,她还能拖多久?为何她的命运竟要如此多舛?
慢慢地她进入了梦乡,长草火把,那一块三生石,那一条碧绿的钱塘江,当然令她印象最深刻的还是&ldo;咫尺西天&rdo;那四个大字,依然是那么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