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骥扶额,重重叹了声,气闷语塞,一筹莫展。
他从少年时起就进了军营,习惯直截了当,后来年纪轻轻便平步青云,说话就更是只剩下了发号施令。平生仅有的一点温柔,已经都耗在了她身上,这一时竟拿不出更多。
岑骥想了想,上身朝前探,迎着李燕燕恼怒的眼神,小声问:“燕燕……那个,你想再打我几下吗?”
李燕燕不为所动,冷哼道:“不想。手疼。我想回家,你让我回家么?”
说着鼻子又酸了,卢庆沅这招背刺可谓是釜底抽薪,就算朝中她这一派的势力会抗争,可她连人都回不去,时间久了,这抗争注定掀不起多大的水花。
皇兄那里……
这些年皇兄沉湎酒色,身体和意志日渐消沉,对朝政越发力不从心,平常也多是撒手不管……面对有备而来的卢庆沅,和他联合的势力,皇兄又能坚持多久?答案恐怕不乐观。
皇兄最后会顺水推舟。她这一次,没有家可以回了。
李燕燕越想越心寒,脸上不由露出凄楚之色。
岑骥从前甚少看见李燕燕失落沮丧,也明白这件事对她打击极深,立场有异,想安慰也无从说起,只是叹道:“燕燕,你还是打我几下——”
“将军!”车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喊叫。
岑骥反应快极,立刻回身掀帘子:“何事?”
窗口露出曾景半张脸,他本就生的浓眉大眼,如今又开始蓄须,更显粗犷,明明也才二十出头,看起来倒比岑骥老上几岁。
曾景正要开口,一看清岑骥的脸,登时愣住,嘴巴都忘了合上,张成大大的一个圆。
岑骥这才想起,自己脸上还留着李燕燕的“战绩”,不大自在,身子往里侧了侧,重重咳了声:“有话说话!”
曾景得令,马上挺直身子:“报!后面一小股轻骑在追咱们的队伍,人数不到百人,他们应当是绕过了大营……越追越近,不过没靠上来,一直保持距离跟着,要派人拦下吗?”
李燕燕死死盯着脚尖,耳朵却竖了起来,一个字也不想漏掉。
岑骥淡淡扫了她一眼,抬高声调说:“不必,叫他们跟,谅他们也没胆子抢人。”
说完他就放下了帘子。
“是——”曾景应和,跟着是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
等曾景带人走远了,岑骥斜眼看李燕燕,颇有些感慨,低声道:“……你来之前也做了准备?这么快就能跟上,身手还算不错。”
李燕燕剜他一眼:“可惜没料到你如此卑鄙,准备的还不够多。”
岑骥淡笑:“你是不是从来不会真正相信我?”
李燕燕反诘:“你可信吗?”
岑骥默了下,很认真地说:“我一直在战场,与卢庆沅的交易,我对内情所知不多。从始至终,我要的只有你;他们要我做的,也只有留住你,让你不能返回淮南。我不会动你的人,他们想跟就跟,想跟到你身边来我也无所谓,但只能进不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