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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这一颗心是暖不化吗？”顾棠聿问着他，眼中带着失望还有伤心，这一幕看着晏祈川竟觉得有些刺痛。此刻的顾棠聿再也不复平日对他的温和温柔，也不会对他笑了，而是面若冷霜，一派严肃。他的心暖不化吗？可是都已经千疮百孔了，还要怎么化，而师尊你一开始不也是要杀我的？你所谓的善不过是对着“霄瑾”而不是“晏祈川”……可这两人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并无六岁的“霄瑾”，又如何让他向善长大……上一世的凄惨的结局他怎么可能会忘记，神魂被炙烤的痛就像是在昨日，每每想起都让他无法呼吸，痛彻心扉……他就想问任谁有此等遭遇还能变成一个好人？何况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霄瑾，我给过你两次机会了，我问你与魔界那边有无联系，包括今天也是，你都回的没有。”顾棠聿收回视线，语气中带着怅叹的又说。“师尊从一开始都没有相信过我是吗？”晏祈川问着他。“我自然对你是相信的，但我也不会弃各门派性命于不顾。”顾棠聿道。“我并不想怀疑你，也不想试探你，可我如何给牺牲的人界各派弟子以及归墟门三百余人交代？”晏祈川暗暗咬牙，说：“可是他们的计划我并不知道……”“你不知道但不代表你没有对接人，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逼你，我自会亲自揪出来。”顾棠聿道。“但今日前去营救这事你又作何辩解？这计划是我在他们出发的过程中临时通知更改，且知道的人我心中有数。”晏祈川微微闭上眼睛，他清楚这件事他已无力可辩驳，因为他并未料到顾棠聿会对自己设防。此时已到了青渺峰山顶。顾棠聿松开了他的手，进去门内。“待我收整收整便会把你送回魔界，你也去收拾一下吧。”顾棠聿淡声的说。晏祈川听他说这话顿时脚步停在原地，瞳孔放大，眼里带着不可置信跟自己都没注意的慌乱。顾棠聿这是要赶他走了？没有对他做出其他的责罚，而就只是把他赶走……这些日子玄阳剑招也得到了，于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其他再比这更可图之物，可是……为何他却……顾棠聿走着，然后听见后方传来膝盖跪地的声音，那孩子的声音响起：“师尊！”“徒儿知错了，徒儿并不是有意要背叛师尊的，而是……被逼的。”“若是不这样做的话，他会把连带您也给杀了……徒儿不想您死。”顾棠聿身形微顿，不过脚下并没有停，继续往殿内走。“师尊……师尊！”身后，小孩那一声声的呼唤，悲怆中带着哭声，听着是这么可怜，惹人疼爱。可顾棠聿知道自己不能再心生善意，他的命是命，但那百来号人的命也是命……何况霄瑾若是直接把这事告诉给他，他自然是保着他护着他，然后会将魔兵击退，但偏偏……顾棠聿身影消失在院内，晏祈川看着他，后背身子僵直，指甲陷入肉里，漆黑的眼底涌动着暗流，快要压不住那红色魔瞳了。这个顾棠聿很温柔也很绝情，或许他一开始就不该贪恋这种掺着糖的砒霜，他早就应清醒的认识到他跟自己是水火对立面。被赶走就被赶走，今后他照样有其他的方法囚禁他，让他待在自己身边给他做饭，伺候他，只是那时恐怕就不复这些日子的温情了。不过他只要得到人就够了。想将他绑回魔宫……殿内，顾棠聿正在收拾着霄瑾的衣物，系统的声音响起说：「你就这么放过那魔种了？刚不还说他害得你们牺牲了这么多人？」顾棠聿道：「但是透露掌门计划的人并不是他，这计划我都不知。」「那他要是从其他人那里得来的呢？」系统发问。「知道这计划的也就是长老级别以上的人物，偷听是不可能的，而他若从他们那里得知，那谁告诉他谁就是奸细，出卖了门派。」顾棠聿道。「何况都能跟魔族勾结了，这事应该是越过他直接跟魔界那边的人串接。」系统：「……那他也是从犯，要不是你计划周全详备，否则这次去带回弟子们尸体的那拨人也要遭魔族毒手。」顾棠聿紧抿着嘴唇没有回他，他整理好霄瑾的几件衣物，在看到自己帮他做的草编小蚂蚱时，拿在手中停了几秒，然后也一起放了进去。「你啊，还是太过心善，当时我就说让你直接了结了那魔种，后面中间也提供醒过你好多次，现如今被出卖了你还在这里心慈手软……」系统看着他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的样子，再次的絮叨着。顾棠聿不想听它再继续说了，于是将传音给屏蔽，今日这事他自然是做了全面的布局，魔族那边主要是为了抢离风衣，并不是冲着人去的。等到晏祈川一死，届时魔宫大势就去了，一个六岁的孩子势单力薄，能有什么祸害力，而那时他也完成任务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他本来是真的很想将他从泥潭中拉出来的……顾棠聿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很矛盾也很心痛，一方面想救霄瑾，心疼他的遭遇，但另一方面又很失望，不能继续把他放在自己身边。他是真的挺喜欢这孩子的，过早的流浪，接触人性的险恶，让他变得很没有安全感，戒备心强，他很努力的关怀他，想弥补他，让他变得依赖自己信任自己，可终究还是抵不过他亲生父亲对他的影响……顾棠聿回想着刚才霄瑾在殿门外说的那番话，可能他对自己有一点感情的吧，背叛是对被他爹给逼迫的，但是说到底他对晏祈川的信任要远大于自己。顾棠聿轻叹一声，然后把已经收拾好的包袱放在桌上，他出去外面，然后看向院中时微愣住。霄瑾还跪着自己。小孩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是带着雾气氤氲，脸上神情是悔过跟自责，就这么直直的看着自己，腰杆挺直，双手垂在身侧。顾棠聿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沉默一会后终究还是于心不忍的走过去，淡声说：“起身吧，今后你无需再跪我。”“师尊，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徒儿真知错了，师尊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小孩伏拜下去，双手手掌交叠，额头抵在手背上，用带着些哭腔的声音说道，想做最后的挽回。顾棠聿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被什么给拧巴揪着一样，他半蹲下去，然后把霄瑾扶起，拍了拍他身上的灰，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教你向善，是让你在人界这边生活下去，但若是回了魔界，聪明机灵点挺好的，你到了魔宫想必也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顾棠聿看着他说。“我不怪你通风报信，毕竟他是你亲父，但你不应该利用我，既然早跟他有联系，为何还要留在我身边？你大可以说一声，我便会将你安全送回去，也不会用你来威胁你父亲。”顾棠聿又道。晏祈川嘴唇微动，终究还是没说出口。“你联系一下那边的人吧，让他们在黑风岭等着接应你，半个时辰后我把你送过去。”顾棠聿最后说着，然后就要站起身。这时对面小孩忽然扑在他身上抱住他，顾棠聿停顿几秒，然后将他的身体推开。“师尊，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吗？”晏祈川咬着唇的问着他。“既已留不得你，那多留片刻又有何用。”顾棠聿面无表情道。他站直身体转过身，手被一只小手抓住。“师尊，这些日子以来你待我都是真心吗？”晏祈川再次问，眼神定定的看着他。“我待你之心你自己无法分辨吗？如若不是，我为何只将你送走而不是将你杀了。”顾棠聿没有回头，冷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