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媪许是发觉欢斯夜在看她,转过头来呼出一口长长的白烟,熏的欢斯夜微微偏了头。
&ldo;夫人,有心事?&rdo;老媪放下烟袋锅,率先开口道。
&ldo;嗯?&rdo;她愣了一会儿才发觉这是在问她:&ldo;我并没有什么心事,婆婆。&rdo;
&ldo;你的心事,全写在脸上了,&rdo;她道:&ldo;你夫君没有随着一起来,你定是在想他,&rdo;老媪哈哈一笑,露出的牙齿有些黑:&ldo;嗯,是在担心他。&rdo;
欢斯夜眉头随着柴火的爆破声轻轻一跳,既不否认,也未承认,只看着篝火旁喝的脸颊绯红的女孩们道:&ldo;婆婆的孙女,可在其中?&rdo;
&ldo;不在,&rdo;她看也没往那儿看一眼,道:&ldo;我没有孙女。&rdo;
&ldo;原来婆婆家全是孙子?&rdo;
&ldo;我也没有孙子。&rdo;老媪瞅了一时无语的欢斯夜一眼,又重新点起烟袋锅:&ldo;我刚嫁给我男人没几天,他就去了。&rdo;
&ldo;婆婆……&rdo;欢斯夜有些震惊,她看上去矍铄健朗,如子孙绕膝,日享天伦,怎么也不像一个早年丧夫的寡妇:&ldo;那你……&rdo;
&ldo;我不曾改嫁,&rdo;她大口抽着烟袋锅:&ldo;我男人去的那天,一大早就出门了,说要去猎头皮色最好的熊来给我做衣裳,我欢喜地盼了一天,盼到了他被抬回来的血糊糊的尸体……后来我娘、我婆婆都骂我,中了哪门子邪,敢让自己男人一个人去猎熊,万幸她们不知道他去猎熊,只因为我无意间说了句&lso;天这么冷,若有熊皮在身就好了&rso;,他听了便记在心里,动身去了,也去了。&rdo;
&ldo;那他一定,一直住在婆婆心里,哪怕一时一刻也不曾走开过。&rdo;
&ldo;你想知道糟糕的真相吗?&rdo;老媪看着欢斯夜,嘴角泛起一个她看不懂的淡笑:&ldo;真相就是我连他长相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他是世间唯一一个把我随意说过的话放在心上,并去做的人。&rdo;
欢斯夜看着她,她说此话时,并未有什么悲伤之感,好像只是简简单单地在陈述一个故事:
&ldo;所以守寡又如何,我只要想起我男人曾经是那么在乎我,而死亡又将这份在乎变成了永恒,就不那么难过了,也有力气活下去了。&rdo;
欢斯夜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些什么。
&ldo;酒已经烫好,要来喝吗?&rdo;肃慎索离忽然从她背后窜出来,一双眼睛明显染了些酒意:&ldo;我答应过你,要带你来莺歌岭看看,喝喝我们不咸的烧刀子,&rdo;他将一杯酒递给她:&ldo;长欢。&rdo;
她接过来,隔着杯壁感觉到了酒的温度,举到唇边,味道已是有些呛人。
&ldo;喝!喝!喝!喝!&rdo;方才还围着篝火的人竟也围了过来,跟着起哄,一声一声,中气十足。
欢斯夜眼一闭,心一横,一口灌了下去,毫无意外地猛烈咳嗽起来。
&ldo;哈哈哈哈……&rdo;肃慎索离抢先大笑起来,惹得旁边一圈人也随着他一块笑。
欢斯夜瞪了他一眼,咳的有些喘不过气。
他忙敛了笑,小心地拍着她的背:&ldo;没事吧,我还只是烫温了就给你,若是再烫些,更烈。&rdo;
&ldo;你喝了多少杯啊?&rdo;欢斯夜皱了皱鼻子,躲开他一些。
&ldo;也就……&rdo;他揉了揉头发:&ldo;忘了。&rdo;
接着高大的身子便倒了下去。
&ldo;肃慎索离!&rdo;
&ldo;索离大哥!&rdo;
肃慎索离第二日醒来得知自己昨夜当众醉倒后,很是难为情了一会儿,不过也只是一会儿,便又风风火火地去找欢斯夜了。
&ldo;走,长欢,今日日头好,我带你去看林海雪原!&rdo;
穿越白雪皑皑的山谷,山谷里偶尔传来一阵飞鸟扑翅而去的声音,打破沉寂又再次归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