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爷并没将刘睿迎去前厅,而是去了前院大书房,请刘睿坐了上座,自己在下首作陪。
坐下品了一回茶,刘睿才含笑说道:“尊兄长之命,特来恭贺柳大人千金及笄之喜,来得唐突,请柳大人见谅。”
“殿下说哪里话,殿下能来鄙舍,是下官的福份,下官未能亲迎,甚是惶恐。”柳老爷忙起身回道。
“柳大人勿需客气,我此次南下不想被外人知晓,所以并未提前上门拜访。对了,”刘睿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笺来,递给柳老爷,“兄长嘱咐亲交给大人,说是大人一看就知。”
柳老爷双手接过信函,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沉重。
拆开来匆匆浏览了一遍,里面不过是些客气言语,再看信笺中还有一信,只一眼,柳老爷就心神俱震,双眼顿时也模糊了起来。
这字迹曾是那么的熟悉,如刻进了骨子中一般。
纸质泛黄,似是保存了很久,算一算,也有十多年了。
当年还是沁儿出生之时,有过书信来往,原以为还能结成……没想几个月后,竟惊闻噩耗,芳华逝去,伊人飞升,从此世间再不可寻……
柳老爷想到此处,将眼角的泪意悄悄擦去,展开信笺,笺上字迹清秀如昨,其音容笑靥浮在眼前,宛如重生。
“师兄惠鉴:
小妹自知时日无多,唯有两子放心不下,宫中阴暗,小妹一去,晟儿睿儿都未成年,恐不能自保,心甚忧之……他日若晟儿携此信来访,请师兄看在与小妹多年的情份上,助他一臂之力,保他俩兄弟周全,小妹知此请是在难为师兄。可天下之大,可托之人唯师兄矣。
小妹厚颜拜托,心甚愧怍,不管身在天庭地狱都会默佑师兄顺遂安康。
风华绝笔。”
将信笺紧紧的握在手中。一滴老泪不知不觉的滴落下来,正滴在“风华”两字上,将两字浸染,洇湿,慢慢模糊成两团黑影。
风华。聂风华,那个曾经风华绝代,艳名冠绝帝都的女子,那个曾跟在他身后,迈着小步子娇声唤着他“师兄”的小姑娘,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因为她,他甚至都无法谅解那高高在上的君王,曾信誓旦旦会护她周全给她幸福的人,却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黑暗吞噬,是不作为。还是无能为力?
他无法原谅,既不能保全,为何要将她拉入泥潭呢?
柳老爷见信后的异样全被刘睿望进眼里,皇兄让他来一为祝贺二来送信,可他并不知信中所言,更不知柳老爷与母后曾经的渊源。
心中虽好奇,但并不相问。
好半天,柳老爷才恢复了常态,站起身,面对着刘睿正色道:“请殿下转告大皇子殿下。下官虽不才,愿听从大皇子差遣,虽死不辞。只是下官远在江南,恐难为助力……”
刘睿知此行已圆满。忙笑道:“大人过谦了,芜城在大人治理之下,安居乐业,连父皇都对大人时常赞赏,我皇兄若有大人相助,如添羽翼。”
“不敢当。殿下有何吩咐直管相告,下官定尽力而为。”
刘睿摇摇头,“皇兄之事,我不甚清楚,此来也只是送信而已,若有相托,皇兄应该会派人告知。”
原来如此,柳老爷在心中暗暗说道,想来大皇子对自己这嫡亲的弟弟爱护有加,不欲他牵进夺嫡之争中,成众矢之地,这才隐瞒实情。能在黑暗血腥的皇宫之中保有这份难得的亲情,由此可见大皇子是个可以信赖依附之人。
柳老爷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不知殿下此来还有其他事否?”
刘睿笑道:“此次南来就是亲见大人,无他事。”
“那……大皇子殿下可有提过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