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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第1页）

刘、聂和杨得志又回到碉楼里。强渡于九时整宣布开始。顿时，河边响起了尖锐洪亮的冲锋号音，几十挺轻重机枪象刮风一般扫向对岸，强渡开始了。

刘伯承在那个小窗口上左看右看，老觉得不对劲儿，就说：&ldo;别蹲在这个个壳壳了，咱们到外面去吧！&rdo;聂荣臻欣然同意。杨得志不好意思拦阻，只好跟着走出来。他们一直走到重机枪与炮阵地的旁边。

他们忽然发现，冲锋号声戛然而止，不响了。

&ldo;这是怎么回事？&rdo;刘伯承冲着杨得志问。

&ldo;他们怕给首长暴露目标。&rdo;

&ldo;暴露啥子目标哟？&rdo;刘伯承带着几分斥责地说，&ldo;不要停！&rdo;

肖华见司号员愣愣地站着，一个箭步跳了出去，把司号员的黄铜军号夺过来，甩了两甩，就高高仰起脸，鼓着腮帮吹了起来。他当过司号员，训练有素，&ldo;嗒噜噜，嘀噜噜&rdo;，声音十分嘹亮。其他连的号声也纷纷接上，顿时响成一片。轻重机枪象注入了新的活力响得更激越了。

大家的视线全集中到那只在浪涛中浮沉的小船。它似乎前进得十分迟缓艰难。一时被浪涛高高举起，一时又落下去看不见了。岸上，人们的心也似乎随着它起伏不停。这时，敌人已经从碉堡里发出密集的枪弹，在船的四周激起一片一片水花。但是那几个艄公仍然奋勇划着。忽然，在密集的弹雨中，有一个战士身子一歪捂着胳膊蹲下去了。岸上的人们惊叫了一声。

刘伯承举着单筒望远镜的手指轻微地抖动了一下，声音不大但却有力地说：

&ldo;叫赵章成把前面那两个碉堡揳掉！&rdo;

杨得志立刻转过头，冲着不远处的炮阵地喊：

&ldo;赵章成，快把前面那两个炮楼揳掉！&rdo;

远处似乎应了一声。转眼之间，&ldo;哐&rdo;&ldo;哐&rdo;两炮，两个青砖碉堡，在两团灰蓝色的浓烟里象喝醉了酒似地歪倒下来。

&ldo;好呵！&rdo;&ldo;好呵！&rdo;岸上一片喝彩声。

小船渐渐跃过中流，忽地象箭一般地射了下去。

&ldo;不好了！不好了！&rdo;

&ldo;快要碰到礁石上了！&rdo;

人们一片惊喊声。

刘伯承定睛细看，那只船果然向一块露出水面的面目狰狞的礁石迎面撞去，心不由陡地一紧。幸好船工技术高超，将舵一转，贴到了礁石旁边。船虽然没有撞碎，但却被石头卡住，动转不得。这时，只见几个船工跳到礁石上，用背紧紧顶着船舷，两只脚奋力蹬着礁石，另外几个船工也奋力地撑着篙，费了很大力气，才离开险境。

终于，船正正地挨着渡口靠岸了。刘伯承和聂荣臻都擎着望远镜聚精会神地观察。只见战士们纷纷跃到岸上，刚刚爬上那条不过一尺来宽的石级甬道，他们身边好象一起落下十几发炮弹似地，轰轰隆隆掀起一片巨响。顷刻间，十几个战士全被一大片浓浓的蓝烟掩盖住了。

&ldo;糟了，这是什么东西？&rdo;聂荣臻心里一沉，吃惊地问。

&ldo;很可能，是四川军队的那种滚雷。&rdo;刘伯承说。

蓝烟渐渐散去，石梯上的人影蠕动起来，又顽强地向上爬着，在阳光里还可以看见大刀耀眼的闪光。哦，原来因为石级很高造成的死角掩护了他们。

&ldo;这些鬼家伙真行！&rdo;刘伯承不禁赞美了一句。

聂荣臻也现出松心的笑意。

但是，当战士们刚刚要攀上石梯的顶端时，从三座房子的院落里，黑鸦鸦地涌出了二百多人，哇哇喊着杀声，挺着刺刀扑了下来。刘伯承的脸有点发白，忙喊：

&ldo;叫赵章成快打！&rdo;

聂荣臻也喊：

&ldo;快打！快打！&rdo;

杨得志极其敏捷地向炮阵地跑了几步：

&ldo;赵章成！快打！把两发炮弹全打出去！&rdo;

杨得志一面喊，一面目不转睛地盯着赵章成。只见赵章成不慌不忙跪下一条右腿，口中念念有词地说：

&ldo;不怨天，不怨地，也不怨我赵章成无情义，是上级下了死命令，我实在顾不得你们了！…　&rdo;

正在他念念有词的时候，杨得志喝道：

&ldo;赵章成，你在干什么？&rdo;

赵章成并不回答，立起身，右腿迈出半步，闭着一只眼象木匠吊线一样瞄了瞄，把手里托着的那枚炮弹呼啦装到炮膛里，接着&ldo;嘭&rdo;地一声就飞上了大渡河的上空。这枚炮弹还没有落下，第二枚炮弹又&ldo;嘭&rdo;地飞上去了。原来赵章成有一种特别高的技艺，他伴随步兵冲锋时，胳肢窝里夹着炮筒，能够接连使五六发炮弹同时升在空中，然后在敌群中象连珠炮似地爆炸，阵地没有不夺取的。今天只有这两发炮弹也只好如此了。在这危急的时刻，整个大渡河南岸的人们，仰头望着这两只飞上空中的小黑老鸹，一个接一个地不偏不倚地落到了敌群。一群乱哄哄的敌人立时被两团浓烟淹没。烟雾消散时，已有一大片敌人倒在地上，剩下的爹呀妈呀地叫着四散逃命。这不啻给轻重机枪提供了一个最好的射击机会。尤其是脸色黑黑的土佬，紧紧抱着他那挺重机枪，象多日不吃东西的饿汉，用标准的点射，把那些家伙一个一个打得东倒西歪，不一时全削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