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要不,一方面军单独打。&rdo;王稼祥说。
&ldo;恐怕力量不够。&rdo;周恩来摇摇头,&ldo;现在一方面军减员太多。&rdo;
毛泽东眉头紧锁,沉思了半晌,说:
&ldo;看来,还得找张国焘谈。&rdo;
&ldo;可是谁去谈呀?&rdo;周恩来问。
毛泽东望望周恩来,要是平时,这自然是他的事。可是他现在的面容太憔悴了。脸上瘦得只显出两个大大的颧骨,两只大大的眼睛和两道浓浓的眉。他本来象是一个精力永远使用不尽的人,长征路上的一切方针计划的落实,全依靠他。可是自从过了夹金山之后,他的精力显得不够用了。在日常工作中,他越来越显得吃力。他自己虽然不说,但大家是看在眼里的。毛泽东想了一会儿,就说:
&ldo;要不,我去一趟。&rdo;
周、王都表示同意。
吃了早饭,毛泽东就出发了。除了警卫员,他只带了秘书长刘英。也许他觉得带上个女同志,会给谈判增加些宽松的气氛。
张国焘住在几里路外的一个村庄。村边,有一个比较干净的院落,门口站着两个哨兵。哨兵通报以后,张国焘就迎出来了。
毛泽东一面笑一面走上前去,说:
&ldo;国焘同志,我给你带水来了!&rdo;
张国焘一愣,毛泽东指指刘英笑着解释道:
&ldo;这是我们的秘书长刘英同志。贾宝玉不是说,女儿家是水做的,我们男人都带着一股浊气嘛!&rdo;
&ldo;是的,是的,我们身上的浊气就是不少。&rdo;
张国焘迎上来一面笑着一面握手。还特意转过脸对刘英说:
&ldo;你是在莫斯科学习过的吧,现在有了秤砣没有?&rdo;
毛泽东随口开玩笑说:
&ldo;还没有呢,你给她介绍个吧!&rdo;
几个人说说笑笑进了房子。警卫员端上了几杯白开水,就出去了。
毛泽东寒暄了几句,就进入正题。他首先叙说了现在部队遇到的困难,说明部队在藏区不宜久停,打松潘的战斗计划需要快一点实施才好。
张国焘不动声色地听着,听完眼珠子转了几转,慢吞吞地说:
&ldo;北上计划尽管不很完善,我还是同意了。打松潘自然很需要,这我也没有意见。但是需要不等于不慎重。据前面报告,松潘城墙坚固,不同一般,守敌兵力又多,这些是不能不考虑的。可是,我绝没有意思说,松潘不应该攻,如果不应该攻,我们怎么能过得去呢!&rdo;
据接触过张国焘的人说,张国焘不仅从表情上很难看出他的真实态度,从他的谈话中也不大容易看出他的真实意图。他的话拐弯抹角,有时模棱两可,有时含汉糊糊,使你莫测高深。如果你是一个脑力不太强健的人,不一会儿就会使你陷入语言的迷宫,把你弄糊涂了。
可是,今天毛泽东表面很松弛,内心却睁着明亮的眼睛。
他不断地拨开语言的迷障,力图抓住主要的东西。他说:
&ldo;慎重是一定要慎重,但我们打松潘是比较有把握的。四方面军的战斗作风很好,加上一方面军,我看不成问题。如果说城墙坚固,还可以把敌人引出来打。&rdo;
张国焘沉吟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
&ldo;刚才我只讲了一个方面,只讲了客观条件,还有主观条件也不具备。一、四方面军会合以后,本来应当团结得很好,可是现在传出的一些话很难听,说什么四方面军土匪主义啦,军阀主义啦,还说什么不该撤出鄂豫皖苏区啦,不该撤出川陕苏区啦,更有甚者,竟说我张某人是老机会主义者啦,等档档档,大家憋着一肚子闷气,怎么去打仗呢?&rdo;
张国焘说完,望了毛泽东一眼,就转过眼睛望着别处。
毛泽东一看张国焘攻上来了,就哈哈笑道:
&ldo;国焘,这些闲话是听不得的呀!有人就说,我毛泽东是曹操,中央是汉献帝,我是挟天子以号令诸侯。这些闲话如何能听得?如果相信这些闲话,岂不误了大事?挑拨离间的人总是有的,我们还是先解决大事要紧。&rdo;
张国焘微微涨红着脸,继续争辩说:
&ldo;事情不止这一桩嘛!还有人在小报上发表《列宁论联邦》的语录,好象我们成立西北联邦政府也搞错了。这些难道都是小事?&rdo;
毛泽东又笑道:
&ldo;这些政治问题,可以留到环境许可时从容讨论。我们找个地方,肚子吃得饱饱的,争论它几天几晚也不妨嘛!&rdo;
张国焘设置的路障被毛泽东机智地摆脱过去,暂时不说话了。他紧紧咬着下颚,转着眼珠,仿佛在盘算着一个重大问题。终于他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ldo;影响大家情绪的,远远不止这些。&rdo;张国焘望着毛泽东说。&ldo;四方面军的同志都认为,一、四方面军会合之后,在组织问题上已经不适应会合后的新形势。这决不是我个人的看法,我声明,也绝不是我个人要当什么,而是整个四方面军同志的反映。一、四方面军会合之后,四方面军是十万人,但是在组织上没有他们的代表,我不得不替他们讲话。象徐向前同志为什么不可当副总司令?象昌浩同志为什么不可当总政委?还有些同志为什么不可以到中央工作?还有… &rdo;&ldo;哦,&rdo;毛泽东暗暗想道。&ldo;问题的实质到底讲出来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