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下来求自己的爷爷:&ldo;不要杀姐姐,我保证,她一定会好起来的!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的!我保证!求你,爷爷……&rdo;
而后,两声枪响,无情又冷漠。从此,为十四岁的那个自己打上天真的封条。
少女洁白晶莹的身躯依偎在自己面前,一双骨瘦如柴的手用力地在自己的颈脖处抓出的三道血痕,鲜艳而浓丽,他分明听到她伏在他的耳边说话,口里吐着温热的血沫子:&ldo;阿唯啊,别难过,姐姐爱你……&rdo;
爱你。
十五岁时,那个所有人都遗弃了的自己,关在冰柜子里瑟瑟发抖,哭泣不止的自己。
那个温吞着毒品的快感,被宁禹压在身下,恍若希望救赎般,黑暗中伸出手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自己……
他总在想,如果,真的很辛苦,但在命运注定的路途之中,我还没有走到终点,那么,这些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1992年,他身在纽约城刺骨的寒水之中,他哆嗦着发紫的嘴唇,轻声道,我冷,爷爷。那个白裙的小姑娘手里捧着一杯热水跪在水池边,轻声笑,阿唯快过来,嘘,趁爷爷不在快点喝,我要回去睡觉了……
1998年,春。纽约城的风终于有了些许暖意。一直等待着命运的审判的自己。
-----你要回宁家?就凭这副被我操到发软的身子?你应该明白你爷爷的性格,如果你走不出来,宁氏宗族的产业他可是宁愿交给我这么个豺狼之辈,也不会交到你手上的。他可是个,爱欲望胜过爱感情的人。
1998年,夏。他从纽约城中开满槿花的公寓中走出门,赤着脚,□□着上身,浓重的血腥蔓延至腰际,自己划出的那道伤口,从左额沿着左耳处穿过眉眼。一直在门外守着的尹箬在门开的那一瞬间,重心滑落,终于不可抑止地靠坐在墙壁,捂着嘴哭了出来。凝固在眼脸处的血迹在晨光照耀下灼烈而浓腥,让他无法完全睁开眼睛,他伸出手,遮住有些刺眼的阳光。
戒毒中,抗复吸成功后,第一次感觉到阳光灼烈,而我的生命鲜活。
一直逼迫着自己沉寂,旧时光总在回忆中低回而压抑。却从没有想过,那个被他们联手逼到绝路的小兽,逐渐,磨成了嗜血的苍狼。潮湿的血腥和颅骨打造下走出来的一条出路,回头再看时,宁氏宗族那个象征着强权神话的位置,已经隔绝自己的足迹那么远。
曾经的迷茫,无助开始缓缓而出。感到无措,手里拿着一颗鲜血淋淋的心,残存的最后一点人性。要交给谁?上帝纵容,哪怕疾苦日复一日,只要足下有路,就想再走出来,因为想要活着,想要努力地活着。
四海繁华,会不会太遥远。那是命运的路途。直到那个一直安静的女人出现了,一点点,细微而又乖戾的温顺,淡弯着眉眼,搬了一张凳子,坐在日光下,或许曾经哭过,又或许曾经笑过,直到今时今日,轻轻地躲在自己身后吟唱着:薄雪初积,晨光熹微,空明掩映,若青琉璃然,浮光闪彩,晶莹连娟,扑人衣袂,皆成碧色。
原来呵,众荷喧嚣,而你,是离我最近,最静的一朵。
女人又笑,那是洛夫说的。
记得这么真切?
怎能记得不真切?
他总觉得说,这个人是可以爱的,她有最安静的姿态,有最温暖的眉眼,能够给自己一个重新的开始。即使对她抗拒过,冷淡过,厌恶过,但终究,抵不过她从身后伸出来的一个,浅浅的怀抱。
他开始否认,否认自己曾经那些刻骨的过去。在那曾经的过去,活着一个也喊着他阿唯的女人,那个伏在自己耳边轻轻喊道,姐姐爱你的女人。不,那还不能称之为女人,她死了,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她的年纪永远定格在女孩之上。她曾经和自己呆在同一个子宫里,相爱相生,但后来她真的死了。她不会再为自己而疯,不会在发狂的时候在自己的颈脖抓出三条血痕……后来,他告诉自己,你看,你该爱的,你能爱的,是如今站在你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不叫宁朝,她叫阿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