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看那些蛇鼠之辈敢暗害我们这些应试的举子。”薛庭儴眼见说服不了这些人,只能又是一拜,便走到等候他已久的郑公公身边,与这些人一同进了宫门。“……那些人说,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看那些蛇鼠之辈敢暗害我们这些应试的举子……”禀报之人磕磕绊绊才将之前的场景复述了一遍,就听得咔的一声,吴阁老手里的茶盖便碎了,可以想象他用了多大的力气。“你先下去,去叮嘱那钱有得,一定要咬死了此乃规矩,自己也是按规矩办事。”半晌,吴阁老才吩咐道。“是。”此人刚离开,便有人来催道:“阁老,各部的大人都已入宫,很快就会到乾清宫,您这里可再是耽误不得。”“本官这便就去。”吴阁老站了起来,又整了整官帽,才往门外走去。他刚出内阁大堂的大门,杨崇华、马奇、谭亮、冯成宝、费迁、沈学都跟着出了来。自然不能说刻意为之,不过是巧合罢了。内阁中数位阁老里,以徐首辅年纪最长,谭亮次之,都是垂垂老矣,行走之间还得人搀扶着,且动不动就是人老眼花耳朵也不中,像此时谭亮就让一个小太监搀扶着。边往前走,还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谭亮耳朵有些不好使,那小太监得放大了声音,他才能听见。“你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何事,陛下如此匆匆忙忙召唤我等。首辅大人呢?他可是去了?”“徐首辅不在宫里,已经命人去请了,陛下是召各位阁老有事相商,您过去后就知道了。”“徐首辅已经去了?那我们得快些走了。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陛下如此急匆匆的召我们,我怎么心里感觉有些不好,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就随着这一路念念叨叨,谭阁老已经匆匆忙忙越过了吴阁老往前行去。至于为何不跟吴阁老这个次辅打声招呼,自然是因为谭阁老年迈眼花没看见。吴阁老黑着脸瞪着远去的谭阁老背影,这腿脚灵便的,可一点儿都不像是体虚老迈,不过是这老东西使得花招罢了。不过有人不待见吴阁老,也有人待见的。吴阁老在内阁中势大,自然是附庸之辈众多。兵部尚书冯成宝和刑部左侍郎费迁已经走过去了,陪在吴阁老身边,同他问好并边走边说着闲话。至于户部尚书杨崇华和工部尚书马奇,不疾不徐地在后面龟爬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并不重视嘉成帝的传召,还有沈学,缀在最后。其实这不过是他们内阁里的一种形态罢了,仅凭看这走路的架势,就能看出其中的派系之分。等到了乾清宫时,走在最前面的谭阁老脚步却慢了下来。直至吴阁老等人走上来,此时的他突然又不老眼昏花了,和几人打了招呼。又等杨崇华、马奇、沈学跟上,几人一同立在乾清宫门前,等待里面的传唤。很快就有人来接引他们,进去后果然徐首辅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御座下方不远的位置放了张椅子,这是徐首辅的专座。徐首辅年事已高,几番乞骸骨,都被当今驳了回来,也算是对朝廷鞠躬尽瘁,自然多有厚待。几人一同向嘉成帝行了礼,就在下首站定。不多时,刑部尚书尹年、大理寺卿王崇耀、通政使蒋承俱皆到场。九卿俱到,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场面。而如今俱是因为那登闻鼓。“好了,你们也都到了。郑安成,将之前宫门前发生的事告知诸位大人。”御座上的嘉成帝出言道。郑安成也没敢隐瞒,便将之前午门外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又复述了一遍,包括通政使司左参议钱有得与监察御史田松德,欲在午门前对那上告之人行刑,却被群情激奋的士子们阻拦,甚至到现在那些士子们还没走,且有越聚越多之势。听完后,这十多位重臣面色俱是一变。但也仅仅是变了而已,从面色上看不出谁是什么心事。“这事,你们怎么看?”见此,通政使蒋承站出来道:“陛下,微臣本是在衙署,并不知晓此事,那钱有得之行,非是微臣所使。”这是要推卸责任。可必须得推卸,不然今日出了什么事,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乾清宫里安静得吓人。倒是嘉成帝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叫来了内侍给他换茶,饮了一盏茶后,他将目光投注在下方一直显得很沉静的薛庭儴身上。是的,很沉静。让人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却又让人感觉很诧异,明明年岁不大,为何竟像那入定多年的老僧?嘉成帝可是知道,下面站着的那些老臣们,可个个都是几十多年如一日历练出来的,可眼前的这个少年,也许还没有二十?“不知薛举人是哪里人?”嘉成帝的出言让下面一众人目光俱是一凝,薛庭儴似乎没有察觉出这些机锋,答道:“回陛下的话,学生乃是山西平阳府夏县人士。”“山西平阳府的夏县?若是朕没记错,沈爱卿就是夏县人士?”被陛下点名道姓了,沈学自然不能再继续装死,按下满腹的心事,上前一步道:“回陛下,微臣确实是平阳府夏县人,只是微臣离家多年,对家乡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听他这口气感叹,似乎有些话不对题的意味,实在在场的人都知道沈学表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