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听潮生把话说完,眉毛都没抬一下:“还说什么了?”。“后面她也不知道。”。“那也就是说,这事儿一来不知真假,二来未成定局。”。大公主哧的一笑,伸手在潮生腮上拧了一下:“你至于这样么?老五就那么不招你待见?看你这脸,好象不是有人求亲,而是被逼良为娼似的。””潮生好险没让自己的口水呛着。“五皇子…”,”潮生从来没想过要嫁那样一个人。他那种粘嗒嗒的目光,就象梅而天里晒不干的衣裳,说湿不湿,说干也不干,粘在皮肤上,腻乎乎的让人不舒服。要和他一起生活……潮生只想象了一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行啦,用不着听风就是而,更用不着杞人忱天。””大公主的淡然和镇定让潮生也回过神来,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就是突然听到,吓了一跳…”,。“你心里有人吗?””潮生疑感地抬了一下头。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大公主一笑,又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潮生慢一拍才想起来摇头。大公主也没再问,只说:“回去吧,这事儿我知道了。”。大公主为什么要那样问?潮生站住脚,摸了一下脸。秋风凉凉的,她的脸却有些热。难道,大公主发现了什么?那些事已经是过去了。她不愿意嫁给五皇子,并不代表她就想嫁给别人。五皇子为什么想娶她?她有什么可图的?驸马妹妹的身份?还是自己的容貌?潮生发了一会儿呆,笑了。原来自己已经不是一无所有的小宫女了,也有了值得别人图谋算计的身价。潮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镜子里的一张脸俏丽秀美,看起来既陌生又熟悉。可是一转眼,潮生仿佛又看见烟霞宫生变时,自己被打得一身鲜血淋漓,被拖进了浣衣巷,扔在柴草堆上的情形。仿佛就在昨日。人生的际遇,何止奇妙二字可以形容。在宫中她见过有人荣华有人受辱。有人得意,有人死去……都已经离开那里了,为什么这一切在记忆中还如此鲜明清晰?潮生伸手将镜子翻扣过来,又把镜袱盖上。大公主说到做到,何月娥果然给圈在院子里一动动不了。她那天交给大公主的文章嗯形容一下就是,别人看不懂,她自己也不认得。大公主也没发火只是说:“虽然姑娘家不认字也没关系……”,。何月娥马上说:“嫂子,我以前……没人教,以后我会学的。”。“嗯,这也怪不得你。你的针线如何?”。这回何月娥不敢再夸大,老老实实说:“在乡下的时候还做过点儿东西,进京后就没摸过针线了。””“再拾起来绣个帕子也好,做个荷包也可以。”。何月娥忙不迭点头。其实大公主哪是想培养何月娥做女秀才女绣娘?只是想磨她的性子而已。人有事情做,就不会胡思乱想,也没有那个功夫去胡思乱想了。其实何月娥对大公主那么畏惧,潮生倒觉得她其实是有福气的大公主这么为难她,其实不是害她。大公主倘若对她不闻不问,任她自生自灭,等将来有一日闯出祸来不能收拾葬送了她自己那才真是害她呢。其实这个嫂子是刀子嘴豆腐心哪。这一点,没几天就让潮生给看穿了。重阳时大公主与何云起进宫去赴重阳宴,何月娥来潮生这儿串门。她头上簪了一小枝莱炎,红红的显得有几分喜气。“潮生妹妹,在剪花儿呢刁”。潮生一笑:“嗯听说这个晒干了装枕头,人枕着也有好处。趁着今天重阳,剪两朵。””难得大公主不在家,何月娥跟出笼小鸟一样:“我也来剪。”。潮生说:“好啊。”。一旁丫鬟又递了一把竹剪刀过来。“干嘛用这个剪?”。潮生弯下腰去:“金克木,用铁剪子来剪,剪口很快就发黑变萎了,花儿也坏得快。””“哦,我也听说过这克不克的,原来还真有道理。””剪了一篮,潮生直起腰来,何月娥把手里的花儿抛进篮子里,盯着潮生看了好几眼,忽然说:“我老觉得你有点面熟。””潮生一笑。在王府时她没和这位表姑娘打过什么交道,所以她认得何月娥,何月娥却认不出她。“喝杯茶歇一歇吧。”。何月娥把剪子胡乱一放,追着她问:“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你在哪儿见过我?””这一问把何月娥问住了。是啊,在哪儿见过?偏偏想不起来。可是,肯定见过。她把这个疑问抛开:“今天是重阳,该登高赏菊的日子……咱们也出去转转吧?”。这才是她过来的真正目的吧?也难为她刚才一直憋着话,还陪着剪了半篮子花。“咱们花园里也有菊花赏,用不着出去。再说今天哥哥嫂子不在家,咱们再出去了,家里可没人看家了。”“哎呀,天天待屋里你就不闷吗刁我以前…“”她顿了下,又说:“咱们不走远,就在近处转转,不会耽误太多时候的。”潮生心里一动:“你想去哪儿?”何月娥笑了,颇有几分得意和炫耀:“诚王府!诚王妃可是我表姐呢,以前我常去王府做客的。跟你说,王府的花园习好啦,比咱们家宽敞多了。王府人也多”热闹。咱们一块儿去吧?”潮生的笑容没变,喝了一口茶,才说:“今天过节,诚王和王妃都不在府里,你去做什么?”何月娥一愣,看样子她之前光琢磨想出去,却没想到自家当家的人不在家”诚王府的焉能例外?可是没过一刻她又精神了:“没事儿,王府的人都认识我的,咱们自己过去玩儿。”许婆婆笑着说:“月娥姑娘要出门?可家里这会儿没车姑娘昨儿也没和公主说过这事儿吧?那门上可也不敢放姑娘出去的。”何月娥不时烦的摆摆手:“我这又不是要去别处,就隔两条街,我表姐家怎么去不得?”她目光热切的看着潮生。许婆婆说的她也知道。要是她能出得去府门儿”就犯不看来撺掇潮生了。不但她出不去,她身边儿的丫鬟乳娘也出不去。潮生只说:“我要看家。你想出门,等嫂子回来了”和她说一声,去哪儿都成。”何月娥眉头皱着,脸色十分难看:“你这什么意思?去玩玩儿又怎么了?我又不是罪人,凭什么把我关着不让我出去?”潮生声音不大,可是并不买何月娥的账:“姐姐可别乱说话,并没有人关着你。我累了”婆婆替我送姐姐出去。”许婆婆往前一步:“我送姑娘出去。”何月娥狠狠一甩袖子,茶盏被扫到地下,当嘟一声碎成了几瓣。“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欺负我没爹没娘,没有人撑腰!我告诉你,你嫂子是公主”我表姐还是王妃呢!咱们走着瞧!”她狠狠割了潮生一眼,出去了还把门帘用力一摔,震得门框上落下些许灰来。许婆婆忙唤人来收拾碎杯,又安慰潮生:“姑娘别与她一般见识。”“没事儿。”潮生早见识过这位何姑娘的作派”更不会同她治气。只不过,听何月娥说话那个意思,并没把自己当何家人呢。这些天看她老老实实,还以为她能扭转性子呢。看来”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之前自在任性惯了”哪能这么短短的日子就给改过来?碎瓷片收拾了去,地上的茶水和茶叶也都扫了。忽然听着后面院子里长长的一声尖叫,正是何月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