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别(上)太子妃赵令颐小产,一时间惊动了宫中无数人。赵令颐哭得梨花带雨,加上滑胎又是被药物所致,很是伤了元气,躺在床上眼圈通红的赵令颐,面上却无一丝血色,苍白虚弱的让人看了就心生可怜。杨靖泽站在赵令颐床边,悉心的反复安抚着她,直到赵令颐哭昏过去,方才闭了闭眼,尽量平复下自己的情绪,掩去眼底的疲倦,吩咐了太子妃身边的人好生照料着,强压着一肚子怒火,转身便去了书玙那边。杨靖泽吩咐了几个侍卫守在了院门外,并言明不放任何人进去后,自己一个人走到了门前,径自推开门进去。书玙正在对着字帖临字,听到脚步声,扭过头来,轻笑着打了个招呼,“你来了。”杨靖泽阴沉着脸,什么也没说,走近几步,一把抓住书玙的手腕,动作生硬的使劲一扯,那狠厉的动作仿佛要把书玙撕碎般。书玙被他拖的身子一个趔趄,右手中的笔划落下来,在白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墨痕,然后从桌上翻滚掉到了地上,黑色的墨汁在地上溅出一小片污迹。书玙身子没站稳,也扑倒在了圆桌上,侧腰结结实实的磕在了桌子边上,痛得发出一身闷哼。“这么大火气,呵……”书玙被磕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扶着桌子站直身子,对着杨靖泽阴沉可怖的冷脸,却是露出了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来,轻笑着说道。“赵令颐小产了,六个月,是个男孩,”杨靖泽死死的盯着书玙那张笑脸,几乎是咬着牙的冷声说道。“嗯,我知道,我下的药么,”书玙又微微的笑了笑,对着杨靖泽那张无比阴沉的冷脸,一脸漫不经心的直接承认了自己是始作俑者。“啪!”本就刻意压制着怒火的杨靖泽,在听到书玙这般无所谓的承认,甚至还露出漫不经心的笑容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抬手狠狠一记耳光,直接打在了书玙那张唇边还带着笑意的漂亮脸颊上。措不及防之下,书玙被打得直接侧过头去。由于用力太狠,杨靖泽手指上的指甲在书玙的脸上划了长长一道,破了皮已经浸出了血丝,口腔里被牙齿狠狠的磕了一下,舌尖上隐隐约约传来一丝腥甜味,顺着嘴角,也有些血迹。原本还在暴怒的杨靖泽一时间有些怔住,似乎没想到,一记耳光,竟然会把书玙伤成这样。书玙单手扶着桌子,用另一支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很快,脸上苍肿起来一片,刚刚杨靖泽那一下丝毫没留手,几乎用了全力,打得着实有些狠,他现在耳朵里还是一片嗡嗡嗡的回声。啧,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打耳光。书玙忍着嘈杂的耳鸣声,颇有些自我解嘲的想着,反正自己都已经把赵令颐害得小产了,以后她还能不能生都是个未知数,这记耳光要是赵令颐打的,自己也就只能受着了。书玙从不否认自己错了害人的事,被害的人要报复回来,也是应该。只不过,这记耳光竟然是杨靖泽下了个狠手,呵……心里自我嘲讽着,书玙嘴上却是一点也不示弱,嘴角带着殷红的血迹,脸上也是火烧似的生疼,完全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书玙依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仍旧是那种让人恼火的漫不经心的语气:“太子妃怀的若是个女儿,你这么大火气我还能理解,毕竟是亲闺女么,心疼也是应该的。不过既然是个儿子,一个有赵家血脉的嫡子,反正到了最后你也不会容下他,我这么做,不是还帮了你的忙,省得最后你还得自己动手么?”“……”杨靖泽早已经从发怔中回过神来,此时,他只是死死的盯着书玙,看着他一脸狼狈却丝毫不以为意的淡淡微笑。良久,杨靖泽深深的望了书玙一眼,拂袖而去。书玙转过身来,看着杨靖泽已经走远了的背影,之前漫不经心的笑容里,似乎多了几分莫名的伤感和说不尽的悲凉。等到杨靖泽走远后,书玙慢慢的挪动步子,轻轻的关好门。脸上被划破的长长一条伤口处还在慢慢的浸出鲜血,他的手背上和衣袖上,也沾染了不少殷红的血迹。书玙用冷水洗了洗脸,又把手背上的血迹洗净,给自己倒了杯水,漱了漱口,口腔里也有个挺深的口子,一直在流血,舌尖全是血腥味。最后,书玙将沾了些血迹的衣服脱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脸上那条长长的划伤,似乎也已经自己止住了血,只是在最下面有些血迹凝固。捡起被掉在地上的毛笔先放到砚台上,书玙拿了几张白纸,沾了些水,蹲□子将地面上的墨迹和几滴血迹全部擦拭干净。耳朵里的轰鸣声似乎好些了,除了有可能破相之后,看来还不算太严重。不过,书玙心中早就有了打算,去意已决,这张脸又本就偏男生女相,漂亮的有点女气,如今意外的被划伤了,伤就伤吧,反正他又不用天天对着镜子!一切到此为止了。下面,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样才能顺利脱身了。书玙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的喝着,淡淡的苦涩在舌尖弥漫开来。书玙完全不相信杨靖泽会轻而易举的放自己走,那个男人的控制欲有多强,书玙心知肚明。就是卓府,卓尚书,对于想要离开的自己,也是个不小的障碍。更何况,书玙也不想就这么匆匆忙忙的离开,刚刚害了赵令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书玙可不想给杨靖泽留下一个畏罪潜逃的印象。无关其他,只是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离开,只是自己的心愿,与其他任何人任何事无关!至于杨靖泽,对于一个男人而言,移情别恋不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么,他喜欢谁,会爱上谁,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谁年轻的时候,没爱错过几个人呢……遇上人渣是自己的不幸,但是上赶着犯贱可就是自己活该了!书玙微微的扯了扯嘴角,被打的那半边脸颊上,依然还火烧般的疼着。也许,杨靖泽算不上人渣,只是,完全相悖的思维方式下,书玙不相信杨靖泽这样的天之骄子会为了自己而改变——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古往今来,似乎没有谁能和一个皇帝善始善终过,书玙也根本不打算挑战这种不可能。而对于书玙自己而言,他也完全不打算因为爱上一个人就要自己委曲求全,活成那个样子,他宁可死了干脆,省得看见自己犯贱的样子碍眼。在一个错误的时间爱上一个错误的人,除了悲剧收场,书玙再想不到还有任何其他的可能性。好聚好散,人世飘零,各自珍重吧!安王封地似乎不错,也许,自己还可以顺路去拜访一下姐姐,看看她过得好不好。书玙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回忆着,从长烟落日孤城的漠北一直到西南沼泽深林十万大山的地图,暗自规划着自己可能的路线。人活一世,他已经循规蹈矩的顺从了十几年,剩下的日子,访访名山,看看绿水,只求半世飘然羁旅,未尝不是件人生乐事……太子妃小产,已经成型的六个月男婴就这么没了,明面上,杨靖泽也在天天安慰赵令颐,宫里太后、皇贵妃等人也都纷纷派人送了名贵的药物来,给赵令颐养养身子。可是背后实际上呢?除了赵令颐的父母赵太尉和赵太尉夫人,以及赵令颐本人,还能有谁是真的为赵令颐和那个死去的孩子感到难过……赵令颐小产之后,在床上躺了几日,刚刚能爬起身来,就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怀孕五个月的青荷。青荷身为太子良媛,又和太子妃俱是有孕在身,她有这么做的理由,加上青荷素来得太子信任,东宫太子身边以及前院的不少事物,都是青荷在打理的,心腹人手、弄到那等堕胎药物的路子,青荷全都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