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玉冷笑道:“她这般说,瑞哥儿也忍了?”紫菱道:“忍了,怎么能不忍,如今二房的一切花销都指望菊姐儿呢。菊姐儿倒是一片苦心,拿出银子给瑞哥儿请了极有学问的代儒来讲授,又红袖添香,亲自督促他读书。谁想瑞哥儿却不领情,他原先还有几分上进,如今被老婆一逼,倒厌恶起读书来……唉,倒是难为蕙菊妹妹了。”婉玉道:“处处压着夫君一头,拿捏着婆家把柄说嘴,哪个爷们能忍呢,只怕如今忍了,日后倒闹出什么大事。”心中暗道:“杨蕙菊仗着杨家有几个钱就不将丈夫公婆放在眼里,可见心性了,万幸未跟达哥儿成亲。她盼着瑞哥儿功成名就荣耀加身,可瑞哥儿哪是能刻苦读书的人。”正想着,丫鬟进来报吉时已到,婉玉便出去观洗三之礼,不在话下。却说婉玉回至家中,将柳府所见与吴夫人和紫萱讲了,紫萱道:“柳家太太看着是个精明人儿,怎把女儿嫁到柯家了?娟姐姐待人是极亲厚的,如今这光景也让人揪心。”吴夫人道:“你有所不知,珲哥儿和娟玉是打小儿订的亲,当时柯家还有几分家底,没想到才几年的光景,竟败成这样了!”婉玉道:“达哥儿还跟柯珲交好,旁人怎么劝都不听,还是混一处吃喝玩乐。”吴夫人忙道:“这话可别让你父亲听见。”又蹙了眉说:“达哥儿自小就是有主意不服管教的,幸好他进了翰林院,在里头让有学识的大学士和教习们管教管教,收收他的性子也是个好事。”婉玉听吴夫人提到翰林院,不由想起杨晟之来。当日杨晟之进京之前曾在珍哥儿的袄里塞了个字条给她,说她若有心便等他些时日,不出今年定会来梅家提亲。婉玉暗道:“晟哥儿因杨家认捐得了皇上的召见,正是招眼的时候,若此时立刻上门提亲,未免让人说三道四,说他拿了银子替岳丈家和自己买名声,吹到皇上的耳朵里也不干净,应该沉一沉的。”婉玉将字条看了两遍方用蜡烛焚了,愈发一心一意的等待起来。这段时日杨家三天两头的派人过来给珍哥儿送东西,必给她也备出一份,或是精致的吃食,或是上等的绸缎,或是金银首饰,或是什么精巧稀罕的猫儿狗儿,样样都合她心意。前几日又送来一对儿泥人,一男一女,孩童模样,可爱讨喜,形容质朴,一看就知是京城才有的货色,婉玉本想摆在博古架子上,但留神一瞧,只见泥人底下分别刻了一个极小的“婉”和“晟”字,她心里明白,登时羞得满面通红,不知往哪儿放,最后用个紫檀木的盒子装起来放在床头,睡前才敢偷偷取出来看一看罢了。婉玉正想着,忽觉肩膀被人一拍,紫萱揶揄道:“妹妹方才想什么呢,我唤了你两声都没听见,莫非是在想情郎罢?”婉玉脸上滚烫,忙掩了紫萱的口急道:“作死呢!母亲还在这儿,胡说什么!”紫萱吃吃笑道:“母亲方才早就走了,你只顾着神游太虚,朝思暮想,没发觉呢。最近杨家总往家里来送玩意儿,原先珍哥儿住在咱们家都没瞧见杨家来得那么勤呢,我还同你哥哥说,是我们沾了你的光。”婉玉涨红了脸,啐了一口道:“呸!胡说八道,这种事能拿来浑说的?回头我告诉哥哥去!”说完站起身便往外走。紫萱在她背后笑道:“你哥哥才不管这些,妹妹别急,慢着些走。”婉玉听了脚步愈发快起来,一摔帘子便走了出去。欲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作者有话要说:提前交作业,这章写得匆忙,回头再仔细看一遍,修一遍,这官儿不当也罢,我还不如回翰林院编纂几册史书来得痛快些。居之无倦,行之以忠,问心无愧也!’”紫萱垂着眼皮,拧着眉头,一番抑扬顿挫,将梅书远的神态语气学了个十足,婉玉撑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上去拧紫萱的脸道:“都当了娘亲的人了,真真儿这张嘴还让人咬牙!”紫萱一拍婉玉的手,嗔道:“莫非他忧国忧民时不是这个模样?脸皱得跟酸梅干儿似的。我这几天让厨房悄悄在汤里加点何首乌,生怕他一不留神就愁白了头,到时候看着比公爹年岁都大,你说说这成什么道理!”婉玉听了又笑,丫鬟们听了也都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紫萱喝了口茶又道:“这些时日他愈发魔怔了,对着鹤哥儿念什么‘能以礼让为国乎’,鹤哥儿才多大?只会蹬着腿儿尿炕,留着哈喇子跟他老子傻乐,懂什么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他却不管,说他读书的时候,鹤哥儿也跟着摇头晃脑,嘴里依依呀呀的。由此可知儿子求知若渴,跟他正正是高山流水遇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