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书容在摊子上挑了几个格外喜欢的,付钱的时候,那摊主又满脸堆笑地给陶书容指了路。“筎城的竹编远近闻名,其中有个叫宋家庄的村子最为知名,手艺最佳。姑娘和公子只需沿着官道一直往北走,若是乘马车的话,半日路程也就到了。”陶书容点点头,道过谢后便往回走。肃安看陶书容当真是要去筎城的架势,忙问道:“小姐,我们真要往北去筎城?”陶书容点头答道:“自然。”肃安忙劝道:“小姐,赶路要紧,就不要去了吧?”陶书容瞧了他一眼,道:“不过半日路程,也不耽误什么,不用着急。”肃安苦着脸,“哦”了一声。“我就是喜欢这东西,想去瞧一瞧可还有什么更稀罕的,你为何偏不让我去呢?”陶书容问道。肃安无奈摇了摇头:“肃安不敢,只是觉得小姐若是实在喜欢,可以在回程时再去看。可若是路上耽搁太久不能在三月赶到建康,我怕就遇不到姑爷的师父了。”陶书容眉头微皱,似在思索。“半日而已,确实不耽搁什么,况且建康大致方向也在北方,到筎城去一趟,也不算绕路。”林牧远道。见林牧远都这样说了,肃安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领着陶书容和林牧远去取马车。“路程虽不太远,却也不近,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吃些东西再启程吧。”林牧远建议道。陶书容自然是十分同意,肃安也无意见,几人便在街边寻了些食物垫了底。照着那竹编摊主的说法,三人一路往北去。路上倒也热闹,行人不少,多数是去赶集的。隔一段便有一两个小村子,炊烟袅袅,很有生气。那摊主说得不错,半日车马行程,便就到了筎城。进了筎城之后,村落更加稀疏分散,肃安只得行一段便下去问村民。好在村民都热情指路,故而到宋家庄时也不算太晚。炊烟袅袅,牧童晚归,稚子嬉笑。看起来和之前路过的那些村庄没什么两样。经肃安问过村民,才确定了这就是宋家庄。陶书容和林牧远下了马车,顺着村中的道路一直往前走。既然是交易的地方,总会有个集市吧?走了好些时候,也不见有什么集市,前面似乎也没什么人家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站在自家门口,探头问道:“几位可是赶路找不到住处了么?”陶书容见有人主动问她们,便向前走去,向老人家福身行礼,才开口问道:“老人家,请问宋家庄的集市在何处啊?”那老者摇头笑道:“宋家庄哪有什么集市啊?要到县城才有集市呢。”陶书容愣在原地,也不知该再问些什么。“县城的集市也早就散了,筎城的村子分散,从村子到县城要不少时间,若是集市散得晚,那赶集做买卖的都只能摸黑回来了。”老者又解释道。“多谢老先生了。”陶书容向老者道。那老者伸头看了看他们三人,又道:“这已是宋家庄的村尾了,若再往前去,还有些路程才能到下个村子呢,几位若是不嫌弃,今晚可以在寒舍歇脚,要去集市,明日再出发。”陶书容回头看着林牧远。天色的确不早了,而且那摊主说的就是宋家庄的竹编最是精致,再往别处去说不定又南辕北辙了。林牧远走上前来,向那老者行礼道:“那便要叨扰老先生了。”那老者开门让他们进去,将马拴好,便请他们到堂屋中休息。才进堂屋,老者便又忙着去做饭了。陶书容忙将老人家扶到竹椅上坐下,和声道:“哪有让您给我们这些小辈做饭的道理,您先歇会儿,做饭就交给我们了。”回头却见林牧远和肃安面面相觑。“你会做饭么?”作者有话要说:补3号的码字永远赶不上时间,真的醉了☆、月是故乡明“不会。”陶书容坦然面对这直击灵魂的拷问。可是话已说出来了,哪有收回的道理?况且这老人家实在是辛苦,也的确不该再麻烦他。“你们会吧?”陶书容望着林牧远和肃安。两人一致地摇头。“那只好我来了。”陶书容道。说罢,卷起袖子便向锅灶走去。待陶书容站定,却不再有别的动作了,她看着灶上各种用具,有些为难。这些东西倒是多数都见过,可到底怎么用心中却是没底。肃安过来帮忙生火,却是半天也不见火苗。林牧远亦凑近帮忙,仍是不见成效。三人面面相觑,场面十分尴尬。那老者见状便走到灶边来,将他们三人赶到堂屋中坐下,又一个人将火生起,开始煮饭。陶书容望向林牧远,林牧远浅笑道:“没什么,多见一见或许就能学会了。”那老人家也笑道:“几位命好,不会做饭便也能吃穿不愁。会不会做饭有什么要紧的?”陶书容点了点头。老人家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她命好?真的命好么?若是与这些必须自己耕耘自己生火才能填饱肚子的人比起来,那实在是很好的命了。不消多久的工夫,老人家已经将饭菜做好,陶书容帮忙将碗筷备好,将饭菜端到桌上。往门外一看,天色已暗了下来。陶书容有些担心,若是跟着他们的是自己家里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像自己一般好运,能找到个歇脚的地方。菜品实在是又少又单调,桌上摆的都是些青菜萝卜之类,有一小碗豆腐,便是这一餐最金贵的一道菜了。陶书容不禁生出一阵心酸的情绪来。“老人家,您就一直一个人住着么?”陶书容问道。那老人家抬头望了门外一眼,慢慢道:“我有个儿子,一年前上京考试去了,至今也没有消息。”“那您只管等着令郎衣锦还乡了,说不定回来便是状元郎!”陶书容道。老人家眼神里没什么变化,只淡淡说了句:“如今只盼着他平安回来,其他的,都不要紧了。”陶书容点了点头,顿时想到了自己的爹爹。陶戈以对她,向来是宽松仁爱,从未对她诸多要求。即便旁人对她多有不满,陶戈以也是偏袒呵护,从未真正罚过她。想到这些,陶书容不免有些伤感。陶戈以从未对不住她,可她却是实实在在地欺骗爹爹了。陶书容扒了几口饭,便觉得胸中闷得慌,难受得很。放下筷子,又觉得自己如此浪费粮食对不住老人家的辛苦,于是又盛了些青菜汤,将碗中饭菜吃得干干净净。吃过饭,陶书容帮着收拾碗筷,顺手把碗给洗了,得了老人家一顿夸赞。陶书容虽然心虚,却仍是对这夸赞十分受用。天已经完全黑了,几人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肃安再三提及赶路,否则当真要到晚了。老人家笑道:“你们这些孩子就是忙着往外跑,若是回家也能这般心急就好了。”肃安点头道:“等回去的时候我也会天天催着的。”老人家又笑:“可是急什么呢?”肃安一本正经道:“我家姑爷要去建康见师父,去晚了就错过了呀。”老人家点点头:“你对你家姑爷的事还挺上心。”“老爷吩咐的事情,不敢怠慢。”肃安答道。陶书容在一旁笑出声,肃安真是跟谁说话都这样,没一点趣味。老人家也笑,望向陶书容道:“这小兄弟很不错啊。”陶书容点点头:“确实,肃安诚实仔细,做事挑不出毛病来。就是太死板了些,明明年纪轻轻的,偏给人感觉老气横秋的。”老人家笑得愉悦,又道:“怕是书读多了吧。不过如此也好,做事稳妥,让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