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仍有怨恨。所以,无论如何她不能打林牧远的主意。她该悬崖勒马。陶书容抬头看了一眼林牧远,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该怎样做,她需要做的是改变自己的心意。林牧远朝她微笑,她忙避开他的眼神。这样是欲盖弥彰,陶书容清楚,却又怕林牧远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什么来。林牧远觉察到了陶书容的避让。于是气氛很冷淡,两个人同坐一驾马车,却并不交流。肃安也发现了问题,可是不论说什么总是让气氛更尴尬。行程实在是有些赶,于是他们花更多的时间在路上。林牧远觉得肃安过于辛苦,便与肃安轮换着赶车。肃安起初是不愿的,但到底是经不住林牧远的劝说。但无论是谁赶车,马车里都是那样,没人讲话。林牧远和肃安都清楚地感觉到,陶书容像变了一个人,却不知道其中原因。是因为朱家公子要成亲了?肃安这样猜测,却也不敢同林牧远说。一路上三人无话,也未曾遇到什么事情提起他们的兴趣,故而他们到吴梦的时间,比预想中早了两天。到了吴梦,也没什么话说,便在城中找了间客栈先住下。赶路实在辛苦,不仅颠簸劳累,还吃不好饭,睡不好觉。陶书容一到客栈与林牧远和肃安一起吃了些东西,便回房睡了半日。到了吴梦,却未先去朱家拜访。如此行为,更让肃安觉得陶书容对那朱家公子仍有余情。不愿面对,故而身心俱疲。近乡情怯,怕也是这个道理。陶书容上楼去,肃安就一直盯着林牧远瞧,心中实在忐忑。若是此时老爷还在家中,倒是可以写封信问问老爷该如何是好,但这个时候老爷应该也在路上,难以传信。肃安更发愁了。林牧远见肃安愁眉苦脸,便开口道:“肃安这样愁眉苦脸,是怎么了?”肃安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想问问姑爷和小姐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又怕姑爷介怀朱公子的事,最终只摇了摇头,又叹了声气。林牧远露出笑容:“赶路太过辛苦,你也去休息吧。”肃安又觉得把林牧远一个人留下不好,便开口道:“姑爷,小姐好像不大高兴,不是您惹她生气了吧?”他当然知道不是,姑爷这样好的人,事事都让着小姐,怎么可能惹小姐生气呢。“嗯。”林牧远答道。肃安一脸惊讶,怎么会呢?“不过是因为什么惹恼了书容,我也不清楚。”林牧远又道。从建康出发以后,陶书容才如此的,中间也未曾遇到过谁。虽不清楚缘由,但显然是恼他。肃安终于露出笑容,这样一听,他倒是放下心来。姑爷觉得是自己惹恼了小姐,那就说明他并不介怀朱家公子的事。而小姐不高兴的原因是姑爷,那应该说明跟朱家少爷没多大关系。但是,会不会是姑爷有意安慰他?这倒是说不准,姑爷向来维护小姐,也怕别人担心。肃安想了这么多,林牧远通通不知,只是坐在桌前,有些出神。“姑爷,小姐最是心软,你赶紧认错,多哄哄她,就好了。”肃安出主意道。林牧远无奈苦笑:“可我确实不知我错在何处,贸然认错,怕书容觉得我是有意敷衍。”肃安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不过你不必担忧,书容不过是赶路太过乏累,又稍有些情绪,等休息好了,就没事了。”林牧远安慰道。肃安点头:“有姑爷在,我自然是不担心的。”林牧远觉得肃安说得有理,无论如何是该问问陶书容,于是下午吃饭时他特意亲自去叫了陶书容。敲了门他一直站在门外等着,陶书容开门见是他倒是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他们已经一路不怎么说话了,陶书容觉得这是个好兆头。“走吧,去吃饭吧。”陶书容先开口。林牧远想说的话还一句都未说,却也觉得此时吃饭比较重要,说这些话不合时宜,于是未开口就与陶书容一起下楼。“可休息好了么?”饭桌上,林牧远问陶书容。陶书容点点头,停下筷子应了声“嗯”。林牧远笑了笑,给陶书容夹了些菜。“我都饱了。”陶书容道,言下之意是让林牧远不要再给她夹菜。肃安更觉得不妙。好在林牧远倒也不恼,仍是淡淡笑着,和和气气的。陶书容还是将碗中的饭菜全都吃完了。吃完饭回房时,林牧远与陶书容同路回去,走到陶书容房间门口时顿住了脚步。“书容,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讲。”林牧远声音有些低哑。陶书容看了林牧远一眼,没有断然拒绝,只淡淡道:“怎么了?”林牧远没有说话,似在犹豫。“进来吧。”陶书容开门进了房间。“你这些日子都不大高兴。”林牧远开口道。陶书容露出笑容:“没有啊,只是太疲倦了,不大有活力。”林牧远依旧望着她:“我觉得是因为我说错了什么话,惹恼了你。”“你多心了,没有这样的事。”陶书容答道。林牧远看着她,不说话。“林公子事事让着我,说话也总是照顾旁人的心思,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我有什么可恼的?”陶书容笑容恬静。“对不住。”林牧远突然道。陶书容有些诧异:“为什么说对不住?”“书容,我看得出来这些日子你的心情欠佳。我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真的很抱歉。”林牧远道。陶书容愣了愣神,才又恢复笑容:“林公子不必多想,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也没有不开心,只是没休息好而已,如今到了吴梦,不必再赶路,林公子就更不用担心了。”林牧远终于不再讲什么,冲她笑了笑,便离开了。陶书容一个人在屋子里却不大安宁。她难得保持了二十来天,天知道她忍着不说话有多辛苦。可林牧远方才几句话,又将她动摇了。她疏离得太明显了,让林牧远困惑。可若是不这样疏离,她又总是忍不住地想要挨近他。怎么这样困难?她实在是个愚笨的人,想的计划不够周全,在这计划之中也是步步出错。她到底该怎样做?继续疏离林牧远?过几日就会见到爹爹,若是惹了爹爹怀疑怎么办?那么不疏远林牧远呢?自己能保证不再胡思乱想吗?陶书容叹了声气,坐在床上发愣。这一切都怪她自作聪明。以为自己想了个妙计,实际上却是条行不通的死路。假成亲是无法善终的。要钱的担心他过于贪婪,图谋家产。不要钱的,那他图什么呢?遇到林牧远这样一个什么都不图的好心人,陶书容以为自己遇到了最合适的人选,却没想到自己这里却出了差池。此时向爹爹坦白,是否来得及?爹爹是否愿意放林牧远离开?若是愿意,那她甘愿受罚,即便是请家法她也认了。可若是爹爹不愿呢?是要气死爹爹还是牺牲林牧远?都不可能的。所以她得冷静下来。至少现在不能让爹爹看出端倪。陶书容知道自己该怎样做了。她或许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但总能控制自己的行为。等到该离开的时候赶紧离开,便能结束这个荒唐的谎言。陶书容又叹了一声气,筋疲力尽地躺到床上去。若是今日还这样对林牧远,等爹爹到了才亲近热络起来,也太惹怀疑了。于是她去找了肃安。“姑爷住哪间房?”陶书容问肃安。肃安见陶书容脸上没什么怒气,高兴地将林牧远的房间指给了陶书容。